《你说爱我时我在想别的事 NPH (恶女版)》 001高献篇(微H) 如果那天能够重来,龚柔慕一定选择不那么着急,至少应该把家里不该出现的东西藏好,也不至于会有之后的那些麻烦。 像闭上双眼却抹上了莫名诡异的色彩,明明一切都糟透了,但又抹不去痕迹,合情合理。 鬼使神差地,她折返公寓。气喘吁吁地推开门照进灰暗的光,拉出长长的影子在地上。 她回到家门,目之所及,杯盘狼藉,一切如常,只是高献还在。 果然还在。 高献坐在灰色地板上,靠在鹅黄的沙发脚旁,长腿就那么自然地放着,修长手指间捧着她的东西——她昨夜喝的半醉,把自己公寓翻得底朝天,而整理的证据就这么躺在高献手掌间。 粘贴着的照片,里面记着,那些年的事情,都公然铺开在空气里。 一时之间,某个紧绷的弦,断了。 脑海滚动翻页般地涌起了许多,记忆如吹飞的书页在脑中快速翻过,她却站在门口,双腿像被灌水泥一般定在原地,什么都不能做。 他肯定都知道了…… 肯定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 马上就会结束了。 回忆结束,但表情还是如常,来不及喘气。 龚柔慕挤出笑意,“你看到啦?是不是很精彩?我的人生。” 她走进,一把抽出高献手里厚厚的册子,尽量不去看他,冷脸说道,“你该走了。” 和昨晚热辣的她,判若两人。 她的事情,见不得光,“拼命地想知道我的秘密,好了!你的拯救少女的梦也该碎了,我不是你能拯救的少女。” 高献仰着头,干净柔和的面庞沾着光,想要说什么,却堵在喉咙里,想至少拉住龚柔慕的手,但她根本没留给他这样的机会。 龚柔慕两手抱胸却想,明明是他选择要看,现在又要露出这无辜表情,倒显得她欺负他。 一时之间的沉默,过于漫长,也让整个空间的空气过于凝固。 龚柔慕还是冷冷的,阴着脸,“我会换锁,以后你就别来了。挺烦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好像一阵微风吹过,根本扇不起什么动静,却让高献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高献不解,好像红着眼起身,他比龚柔慕高一截,是有着更优异骨骼比例的亚洲人。他就像是模特一般,宛如雕塑,不过更准确地来说,这的确就是他的职业——如果兼职也算得上的话。 男人拉过龚柔慕,想要看着她,可龚柔慕目光却看着别处。 “我不在乎你所说的那些!我可以帮你。我比你的其他男人有用!” 女人冰冷的脸,双唇微启。 这样子的时候,她马上就会说出更伤人的话了。 还没等龚柔慕说出接下来的话语,高献脑子一热,掌住她的后颈,就不由分说用力地吻上龚柔慕的双唇,舌尖描摹她红润唇线的痕迹。 龚柔慕皱眉,还是凭本能地抗拒、推阻,两只胳膊都抵在男人胸前,但高献力气惊人地大,奈何龚柔慕现在撼动不了。 这时她才看高献,和记忆中之前的他相比,现在的高献简直是想要疯了! 还抵在他结实胸膛上的手,龚柔慕真是奇怪怎么这时候力气这么大。 但现在,只能任由高献唇上的动作。 温热的嘴唇,但霸道的力度。 亲吻的时候,高献闭着眼,故意把水声弄得很大,齿舌的触摸和分开、牙关和上颚中幽幽地舔舐、双唇开合,在紧密的彼此之间,不知是回声还是实时,鼓膜中只充斥着他们的体液交互的声音。 这次除了平时偶尔舌尖的纠缠碰触,还啮噬着上唇,啃咬着唇瓣,不断地压榨着龚柔慕肺里的空气。他蔫坏地咬着龚柔慕,又收着劲儿。 体温渐渐升高,龚柔慕用力推开男人,喘着气,肉眼可见裸露的皮肤都染上了一层桃色。 通常本该属于她的主动权渐渐地失去,这次只能任由本是身下臣的高献掌控。 高献抬眼,把人推到绒布沙发。意犹未尽的人,再被坐垫微微反弹上跳。 这天龚柔慕穿得薄,被身下的绒针扎到露出的后腰,突然惊醒过来,一只手推在高献胸膛。 “我们昨晚才做过——” “所以呢?”高献抽出落在她胸上的唇,轻声问道,转而继续啄了下去,“拒绝我的理由,只是这一个吗?” 龚柔慕没耐性跟他扯皮,推着他,想要站直离开,双腿落地。 可高献根本不留给腿间的她起身余地,刚站起的龚柔慕只好又再摔下,落在并不算软的皮质靠垫上,怒视着高献。 可男人却真没在听,继续手下的动作,扯开龚柔慕的半身衬衫。 龚柔慕一拦手,擦去唇边的水渍,冷声骂道,“你就像个饥渴急于泄欲的淫棍。” 高献撑起身体,凑到她脸前,嗓音微哑,“你不是喜欢这样吗?” 他贴得更近,用鼻尖蹭着她耳侧,像头受伤的兽。 龚柔慕嘴角勾起,讽刺意味十足,“你可真贱。” 男人精瘦的上身前倾,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吻得又狠又慢。松开时,高献垂眼望着她,语气不轻不重,“那你也太狠了。” 他抵住她额头轻声道,“每次都把我拽过来,再踢一脚回去,像你喂狗那样。” “那‘帆布’呢?还好吗?”帆布——他们捡到的小狗。 “关心她的话,下次我可以把她带过来,或者——” “不用了。” “你还是不喜欢狗——它现在还是很可爱,还和我们上次去海岸那时候一样。” “我要走了。” 高献眨巴眨巴眼睛,声音微哑,“去哪?” “回国,有麻烦事。” “不回来了?”高献问出的那一瞬,他好像就听见了答案。 龚柔慕顿了顿,脱口而出,“不回来了。” “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吗?” 高献小心翼翼问着,像用尽了全身力气。龚柔慕没做回答。 她只是闭上眼,抬手攀上高献的肩,吻上去。 男人也回应着这个吻,用力地把她抱住。他像是在吻一个要离开的梦,又像在把她吻进身体最深的地方。他吞咽着她呼出的气,卷入自己的胸腔深处,那些温热、甜润、柔软的东西,全被他抓住,攥紧,吞掉,不许她走。 良久,高献才缓缓松开。 他们呼吸都乱了,像带着一点失控颤音的琴弦,在静默中一下一下泛着颤。 可高献眼睛还是湿漉漉的,他的瞳孔是绿色的,不那么深的绿色,像沾了雾气的草叶——有点涩,又有点脆弱得不堪碰触。 他眼里的绿暗了下去,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进深处。 龚柔慕移开目光,准备起身。他却拦住她,手指有些用力地扣在她手腕上,像一只咬住猎物尾巴的狗,死也不撒口。 “说走就走,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连句像样的解释都懒得给我吗?” 她盯着他看,轻轻反问,“我需要给你什么解释?” 高献笑了一下,很轻,像自嘲。 龚柔慕眼神微动,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忽然俯身将她压回沙发。 力气不算粗暴,但带着一股几乎喘不过气的压制感。 “那你吻我,也是随口一个借口?”他声音一顿,眼神慢慢变了,“你总是这样,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我滚就滚,要我留下就留下。我到底是你什么?” 你走吧——你不要回来了——我们就这样吧——我说喜欢你了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那些都是龚柔慕说过的话,密密麻麻,只是今天才爆发而已。 只是今天才爆发而已! 高献想要掐住她的脖子,想要撬开她的嘴巴,问她,他究竟算什么?他究竟在她这里算什么! 可是他没有,他怕自己真的会吓到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他嗓音很低,靠近她耳边时几乎贴着她的颈窝。 “你怕我知道你过去的那些事,怕我觉得你脏、你坏、你该死。但你把我当什么?一条你哄几句就能摇尾巴的狗?还是只要你拍拍头就能走开的宠物?” 他咬牙切齿说完这些,整个人绷得极紧,但下一秒却又低头,在她肩膀上落下一吻。 不温柔,带着一点咬的意味。 “可我还是喜欢你。” 高献手指抚过她的锁骨,掀起她下身裙摆。 “现在,立刻?” 她没有回避,嘴角反而勾起笑意。 他的动作迅速,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在寻找某种确认——需要用碰触来证明她没骗他,没丢下他,没忘记那些他陪着她笑过、哭过、疯过的时刻。 他们衣物很快散落一地。 龚柔慕的上半身几乎完全都裸露在空气中,天气渐热的日子,说起来倒也不算凉,不过她还是泛起了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握住她的柔软,在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下,往上毫不留情地推捏,又向下挤出各种形状,泛起不成样子的红晕。掐住她可爱粉红的乳头,看着凸点一点点地翘立,在乳晕当中。 高献恶趣味地想要把指缝间的白皙的皮肤,全都染成色情的样子。 呼吸混乱,身体缠绕,带着一点近乎失控的压抑与执拗。 她仰头看他,嘴角轻扬,“你要是气得发疯,就用点力。” 高献咬了咬牙,手掌压在她腰间——掌心发烫。 “别哭。” 龚柔慕扬起下颌,嘴角弯弯,“现在,立刻。” 看着他那么漂亮的眼睛,此时却湿漉漉的,像是沼泽漩涡,黑绿交织,仿佛一旦掉进去就会溺死。 他望着她,喉咙紧绷到几乎要炸开。 此刻他只想狠狠吻下去,咬住她唇瓣,咬出点血也好,留下印记,告诉她别再说走就走,别再随便放话伤人。 但又怕她疼。 他的指腹掠过她的脸侧,像在抚一块薄冰。 “高献?”她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却像雨水打在烧红的铁板上,嘶地响了一声。 她的手落在他胸前,轻轻推了推。 明明是缓和气氛的动作,可他却更像是被她轻轻按进深渊。 他没回答。只是盯着她,眼神像在剥皮。 龚柔慕偏着头看他,声音沙哑又倦,“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她的表情漠然,强迫自己不去看他。 她在赌。他知道。 她怕自己多说一句,下一秒就会难堪地掉下眼泪。她怕高献怜悯她,怕他看见这一地狼藉的底牌后,转身就走。 她怕得要命,但嘴上却毫不示弱。 高献没动,低声贴在她耳旁说,“我哪也不走。” 她是不是以为他只不过是听完一场不堪的故事,然后就可以轻飘飘地说一句“我不会介意”,接着理所当然地解开裤子? 就像那个人对她做的一样? 但他不是那个人。 他一边想,一边捏住捏住她的下颌,迫她抬头看向他。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怒音,“好狠的心,巴掌甩够了没?” 龚柔慕像是被逗笑,嘴角一挑,“那你也太不经打了。” 起初只是脸颊不小心轻轻碰了她的耳垂,可突然龚柔慕像是打了个寒战颤抖,高献的恶趣味起来,如啄米般亲吻着她的耳垂,舔舐着她的耳廓,用柔软的舌头勾勒着其中形状。 龚柔慕的整个耳中,都是他灼热吐息与湿润舌尖交错的声响,连空气都被染得发烫。 他一点也不急,甚至故意放慢节奏。就是要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沉溺陷落。 高献又收紧固定住她背部的掌心,用力地把她身子更高地贴近自己身躯,感受着他身上的炽热,他皮肤下翻涌的怒气。 她总是这样。 不在乎他的去留,不在乎他的存在——仿佛他从来只是她偶尔捡起、随时可以丢掉的玩具。 真的不可以再需要他一点吗?龚柔慕。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把她弄碎在床上,不留情、不手软。 本来忍着怒气,可高献又怕她真的会走掉。 怕她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可他——他到底又能拿她怎样? 高献隐隐咬紧牙,连呼吸都发紧。此刻他才是真的要被逼疯, 而龚柔慕,她也第一次见高献这样子,但这次,她好像是有些怕了。 被那团惊人的热度顶住腿心,仿佛下一秒就要灼穿她的皮肤。那形状、分量,烫的发颤。 本来还在亲吻耳垂的他,没有任何预料的,高献扯下她的底裤,褪到小腿。龚柔慕两腿间一凉,不由自主地并拢双腿,然而高献不留一丝空隙地抵在她腿心,根本不留给她这个机会。 龚柔慕想要挽救现在这场局面,“高献?” 龚柔慕微喘着,这次叫他名字叫得好听,企图如此就能让他心软。 可谁料却起了反效果,两手又被高献的左手直直推上头顶,眼中好看的手臂肌肉线条,在肩部恰到好处地回收,却在头顶看不见的地方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由身体末端传来的热度,来确认看不见的事情真实性。 整个身体裸露在空气中,手腕被向上拉扯,双腿被最大压成一字。 高献这样看上去,高献的手掌对于女人的双手纤细的手腕绰绰有余,而女人的胸脯正如献媚般地呈上,而上面还遍布着他蹂躏的红润。 高献一只手解开皮带,金属搭扣左右碰撞在皮革上,发出不规则敲击声,敲打着此时龚柔慕紧绷着的心。 龚柔慕咽了一口,她现在竟然紧张。 可以说,期待。 002H(angrysex) 高献像风暴般压了上来,侵占她的理智,带着汹涌的情绪撕咬龚柔慕的双唇,没有亲吻,带着血的铁锈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龚柔慕吃痛地哼了一声,反而笑了,“就这点力气?比他们差远了。” “看着我!是我!” 高献的手掌像烧红的烙铁,所到之处,皮肤都在战栗。他用自己的身体覆盖她的,像动物般标记着他的领地。 龚柔慕觉得他们两个人都在被彼此的体温融化。 这次没有任何润滑的粗大肉棒,高献手指撑开洞口,一推而入,重重抵入最深处。柔软的甬道里对于一下子巨大的插入,还是本能地排斥,花|穴极力地推阻着巨大的入侵。 现在甬道还太过干涩,龚柔慕挣扎着后仰,张大了红唇,企图大口的喘气能够缓解这样极致的刺激,即使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而这具身体下面的花苞也在不断用力吸吮着,尽力适应着不属于她身体狰狞巨物。 生理机能试图让她快速投入这场性|爱,身体内部的温度也瞬间上升,眼角微微湿润,短暂地呼吸凝滞,她试图逃离这份热浪,但男人钳制住她的腰肢,钉在原地。 看着她高潮了,喷涌出的穴水浸湿了他的深色衣料。 “等……等我……”龚柔慕呻吟着,还在倒气儿。 可高献没留给她任何空余时间,贴近,在她耳旁低语,“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等你缓过来吗?” 男人俯着身子,野蛮地在她体内狠狠冲撞。夏季的衣物随着他不停挺身,印出精壮肌肉的轮廓,雕塑般完美的躯体,此刻,在她身上狠狠地干着她。 她忍不住想起她第一次见他,在教室里,画着他身体肌肉线条的纹理…而现在他… 在高献猛烈的冲撞下,快感像潮水一样迅速席卷而来,她反而有些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巨物又粗又长,狠狠捅入深处,龚柔慕闭眼,无意识呜咽了一声。 高献勾了嘴角,一只大手攥着龚柔慕的两只纤细手腕,龚柔慕的发丝也被撞碎,在空中飘荡着。 “现在怎么不求我了?” 铺天盖地的快感密密麻麻涌来,高献更用力地顶入,“在想什么?睁开眼,看着我。” 嫩肉随着他的动作,往里面推卷,又往外面推卷,一阵一阵的吐出淫靡的爱液,捣出发白的泡沫。 龚柔慕被迭起的高潮席卷,淹没在快感的潮水之下,极力睁开双眼,却发现他眼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迷茫。 这样不断地粗暴地冲撞,她腿都发酸无力,一点也不顾她的感受,险些没站住摔下沙发。幸好高献一手把她捞了起来,紧紧贴在他胸前。 可是她又偏偏就吃这一套,她下面竟然又开始分泌穴|水,“你……你……你够了……”简短的话语也被撞得破碎不堪,单手推撑在高献的胸前,重重拍了一下。 高献右手伸向下面,摸了一把,“下面这么湿了……还要我走?” 真要我走?顺势,男人抽离肉棒,穴口来不及合上,而被无限的空虚填满。 “太快了……” 高献难耐地叹了一声,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没有任何询问,只带着愤怒,堵住龚柔慕的嘴,把她所有声音都化入他嘴里,全都化成在他嘴里的共振。 见她真的受不了了,才短暂分开,让她吸入氧气。 看着她的双眸,等龚柔慕又再要开口,才重重贴上,夺掉她才存入的空气。 如此反复,次次都是。 吮吸、撕咬,龚柔慕的唇瓣被吻得失去血色,短短分开片刻之后,唇色又娇艳地要滴出血来。 最后,龚柔慕只能任由高献发着脾气,下体承受着来自他被青筋盘绕的巨大,坚硬又滚烫,进进出出,极有技巧地九浅一深,冲撞着她极脆弱的点。 高献见状,修剪整齐的匀称手指伸下去,稍稍梳理好浅浅的私处毛发,随后剥开粉嫩,轻车熟路地找到花|蒂,修长的手指恶趣味地狠狠捏住。 龚柔慕失声叫出来。 她泄出温热的水液,尽数淋在了甬道里青筋盘绕的巨物上,龚柔慕不想看这幅场景,总是闭着眼睛,显得太过色|情。 高献似乎总能找到办法,总是能把各处的水声都利用到最大,不论是唇的,还是下面的。 现在交合处她看不到,高献不急,只是故意把下面碰撞都沾上水液,滑腻的水声,捣出白沫。的确,她能闭上双眼不看,但无法控制耳朵不闻,粘腻的水声都悉数传入鼓膜……太过色|情。 之前,高献和她在床上都心照不宣——她不爱和床上的人接吻——她对于床伴的要求。 在床上,做了就是做了,生理需求罢了,也没投入过多的感情。但是对于吻这件事情,她一直都不太接受。 可能有意识或是无意识地,高献平时都很知趣地不会主动索吻,只是在床上做到极致,他偶尔才会。两人都心知肚明,对这点,也没过多的纠缠和询问不该问的事情。 也可能,只是在嫌弃她…做都做了,懒得去管他心里怎么想。 但是高献这次,却好像是要把认识以来的吻都要抵回来一般,身体下面时而分开,可是嘴唇却一直连在一起。龚柔慕的舌根甚至都酸了,可高献还像食髓知味般,舔舐她口腔里的每一寸舌肉。 现在高献的动作算不上轻柔,只是霸道地释放着自己的欲望。乳房的揉捏,阴蒂的拉扯,下体由浅入深的碰撞。 “可以告诉我吗?在想什么?”龚柔慕分了神,高献抬眼问着。揉着乳房的左手收到龚柔慕腰后,用力地贴向自己,以示此刻的占有。 龚柔慕咬着下唇,不语,别过头。 “还是不说?”高献贴在她耳旁低语,沙沙的嗓音,高献轻笑。 龚柔慕刚要想什么,就被高献的接下来的动作拉回思绪。巨物的迅速抽离,穴里层层媚肉不舍地咬住,前赴后继却无果,带来巨大的空虚。 高献向下睥睨笑着,巨物抵在穴口,不停地磨着,却不进去。本来有了刚刚的霸道的开拓,穴口早已被穴水浸泡,现在只要他稍稍一动就能进去,可高献就是不如她意。 他笑,嘴角带起的弧度。一手揉着阴蒂,一边只抵在花|穴,龚柔慕难耐地扭腰,喉咙里的声音已经甜腻起来。 高献嘴角的弧度已经更明显,甚至露出了他的虎牙,尖利,配上他的冷峻的脸,但并不会多添一分可爱。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给我!” “还要我走吗?”高献轻笑着。 龚柔慕瞪着男人。 高献冷哼,歪着头笑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再敢这样——”话没说完,突然身下的巨物就整根进入,一顶到最深处脆弱的宫口,龚柔慕平坦的小腹甚至能看到略微的凸起。高献快速的抽插着,龚柔慕一时之间被极致的快感攀上颅顶,被撞得手足无措,嘴里也装出不成连续的音节。 她都高潮了好两次,可依然还是持续激烈的顶撞,龚柔慕的破碎词汇到后来也没连成句子。除了龚柔慕难忍的娇喘,男人也时有仅可耳闻的低喘,但高献的精关现在还没要射的打算。 就在高献逐渐慢下动作来,就在气要消的时候,龚柔慕深深呼吸,确认把气吸入肺里,这时开口,很不识趣地,又重新挑起话茬。 “太脏了……” 龚柔慕慢悠悠地看向他,不含色情的样子笑了,轻飘飘地说着,拉起被撞掉的狼狈衣衫。漫不经心,又无比释然。甚至半抬眼,不知是不屑于看到他的反应,还是在心里嫌弃自己。 又重新说道,“我太脏了。” 高献知道她在说什么,是在介意这个吗?他还以为…他现在眼里怜惜起来,甚至牵起她身侧的衬衫,“这不是你的错。” 把衬衫盖在她小腹上。 “他是禽兽,这是他的耻辱,不是你的。”俯下身去,轻轻吻了她脖颈下的锁骨,透过皮肤。 不是你的错。 不是啊。 龚柔慕眼眶发热,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好似是天光突然地刺眼起来,不知她是在看什么,或许只是天花板,眼尾就那么没征兆地流下一滴泪。一颗泪顺着眼角,打湿几根睫毛黏在一起,滑下光滑脸颊,还没落地,被高献索取的热唇吻掉。 明明都被这样安慰了,但龚柔慕却感不到一丝轻松。 心中反而升起一个巨大而颤抖的泡泡,被抛入赤裸的正午。阳光是那么慷慨,慷慨到残酷,将泡泡表面绚烂的虹彩映照得无所遁形,浮动着虚幻油彩的表面不安地颤抖,仿佛全世界都在屏息等待,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戳破。 泪珠还没来得及咽下,高献的唇又移到龚柔慕嘴角旁,一点点地啄着龚柔慕的唇瓣,明明龚柔慕没有松嘴,但却尝到了味道。这个吻却渗进泪水的味道,舌尖交错的缠绵之下,咸的。 随着他接下来慢悠悠控制高潮的动作,龚柔慕又难耐地扭动腰肢,他偏偏不给她… 明明穴口都潮湿得不行,他偏偏又要在全插进去之后又整个抽出,在穴口重重碾磨… 真是要她的命了。 高献看着身下的人,笑笑轻喘,“哪能这么快,我们——慢——慢——来——” 龚柔慕知道,这次,他来真的了。 数不清几次过后,一直在高潮感受颅内的爱意,龚柔韵几乎晕厥。 高献慢了下来,手掌握着她的腰肢,手掌的温度不断地告诉她此时的冲撞。每每撞到最深处,手掌又会收紧几分,随着抽离而放松。 撞进最深的位置,那一刹那,花穴层层涌上来死死咬住。 而身下的巨物却突然抽出,带出翻出的嫩肉,喷涌的白浊落在她的小腹上,也喷到了半开的衣衫上。 龚柔慕睁眼,看到高献哀泣的面庞,明明是那么美的脸却挂着这样的神情。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有用的。能不能别走,别离开我好吗?”他俯身紧紧抱住龚柔慕,结实的腹肌碰到柔软的小腹,缓缓开口说道。 “你帮不了我,我……太脏了——”龚柔慕回过神,冷冷地说道。 “你不准这样想,一刻也不准。我会陪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龚柔慕。”明明小狗说得虔诚,可在龚柔慕看来过于幼稚,而变得有些搞笑。 龚柔慕现在的表情,介于牙疼和咧开嘴笑之间,给人的感觉好像在说,骗人的吧。 “真的,龚柔慕。我用我未来每一次心跳起誓。” 他现在应该看不到她的表情的。 见他好像认真了,但龚柔慕反而有些害怕。 龚柔慕失笑,在他腰部推搡了一把,“去死!”推开他的胸膛,起身。 “那你还要走吗?”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看着墨绿的眼睛,龚柔慕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她现在真的可以对着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说出拒绝的话吗? 持续了好几秒的静默被手机铃声打断,她接下电话,只听见对面接二连三的质问,龚柔慕一句话也没说,她本来想回击电话那头的声音,但喉咙一打开,就马上要问出其他的东西。 她只在电话最后答应了什么。 电话挂断,龚柔慕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瞬间,但很快,一抹玩味的、不怀好意的笑意爬上了她的嘴角。 高献意识到即将到来的不会是好消息。 龚柔慕咽了一口,她用一种讨论天气的语气,轻声说,“已经拖得太久了。” 说着,就立刻起身,甚至一点衣物都没穿上。 打开准备好的行李箱,看了眼杂乱的四周,但没什么要带的。 龚柔慕又弯腰捡起刚刚掉在笔记,才准备回房里换掉身上的衣裳。刚才事后留下的体液挂在面料上,和不充足的光线,显得淫靡。 放入行李箱,又拿出来,放回最里层的抽屉。 高献有些不解,走进,“怎么了?” 他的声音在抖,走进,想要啄她的脸,却毫无防备地被龚柔慕一手推开。 龚柔慕随手拿了件衣服迅速地迭了起来,并没有看向高献,“没什么,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情。” 高献怔在原地,仍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这次是和谁?” 他的问题好多!龚柔慕烦躁地想着。 合上行李箱。 龚柔慕侧头,脸上浮现出一个轻蔑混着恶作剧的笑容,“你只是我的床伴,高献。还是说你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她抬起眼,目光像羽毛一样扫过他错愕的脸,然后补充道,“肉体、激情、还有……我的那个小秘密?”她微微歪头,笑容扩大了一点,带着嘲讽,“你不是都得到了吗?你还想要什么?” 高献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去,用一个几乎窒息的拥抱困住她。 他的吻是绝望的,虔诚又用力,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余韵之后,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只是眼前裸露的肌肉分明有棱角,声音却因为啜泣而支离破碎,“我可以帮你……求你让我帮你……哪怕用我家里的关系……我求我妈妈帮你,她会有办法的……”。 他的眼泪烫的她皮肤一颤。 龚柔慕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一只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但她说出的话,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冷。 “用你家的钱?”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恶意的嘲弄,“高献,你是在建议我,用你的钱来解决我的麻烦?在我们上床之后?是想用钱来买我的什么?买我感激你,还是买我爱上你?” 她推开他一点,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墨绿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此刻她脸上是完美、虚伪的假面,只有那双眼睛深处,藏在一丝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困兽的惊惶。 “听着,”她用指腹摩挲着他被泪痕遍布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情人之间的爱抚,“别帮我,也别提爱我。你想要的太多了,多到……”她顿了顿,笑容完美无瑕,“让我觉得廉价。” 龚柔慕赶在最后一分钟登机。 面对突如其来的行程,和电话那头对自己这几天手机关机而联系不到她的呵斥,龚柔慕早知道这些都会到来,只是觉得有些不是时候,和太匆忙。 如果她再任性,就真的太过分了。 从公寓到机场的奔波,一路上并没有让龚柔慕来得及反应刚刚发生了什么。 飞机轰鸣挣脱地面,窗外地平线倾斜,龚柔慕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按进座椅。 窗外异国的黑色水泥森林收缩成一块烧焦的木炭,最后被一团肮脏的、没有质感的灰色吞没。 她没有想高献,没有想那个吻,没有想他那张因泪水而扭曲的、年轻的脸。 什么都没有想。 当机舱内恒定的嗡鸣成为世界的全部背景音时,意识插头被拔掉,坠入无梦的睡眠当中,像一块石头沉入深不见底的井。 一次下坠。 一次突然的失重。 胃猛地一沉,身体被安全带勒住,整个人像要抛出去。机舱里响起的惊呼,大约持续了一分钟,逐渐平息。乘务员在广播里播报着平息乘客的惊恐,接着又开始安抚惊吓过度的外国语调的乘客。 当飞机恢复平稳,只有那单调的嗡鸣声重新占据耳膜时,龚柔慕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溢了出来。 不是思想,不是回忆。是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过脸颊,沾湿了衣领,布料的颜色变深,凉意贴着皮肤。整张脸都埋在两手之中,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身体在以微小的浮动抽搐着。 喉咙里哽住的是属于她自己的呼吸声。 头很晕,她分不清自己是坐着还是躺下,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恶心感从胃里向上攀爬。 一只手伸过来,递给她一个塑料水杯。杯壁上凝着水珠,冰冷。她接过,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滑过灼烧的食道。 她闭着双眼。 但身体不在这里。 身体像躺在一场床上,很冷。一种湿冷,能钻进骨头缝的酷寒。她穿着整齐的衣服,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扣得紧紧的,那颗冰冷的塑料抵着她的锁骨,是她唯一能感知的、坚硬的现实。 她的大脑此刻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捕捉着一切声响。拉开拉链的声音,鞋底踏着过道的声音,和自己被刻意压抑到最轻的呼吸声。 她想,如果飞机真的掉下去就好了,一场轰鸣,一次撞击,然后是纯粹彻底的无。 而不是现在,某种东西在她头颅内侧,用一张粗糙砂纸,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打磨着她的骨头。 却没有声音。 但永不停止。 003德瑞克篇 德瑞克。 她本该叫他一声老师。 但他不配。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龚柔慕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上。而最早、最深的那一根,始于五六岁时,那个沉入海底般的地下室。 房间是下沉的,像一口深井。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两侧的书柜是耸立的悬崖。空气是静止的,静到能看见尘埃在唯一的光束中,像慵懒的浮游生物一样翻滚、悬浮。 那束光,是高窗投下的一片孤立的暖黄,一个舞台,而她是舞台上唯一笨拙的演员。 空气里混杂着尘土和廉价油彩的化学气味。 这股味道后来成了她一生的诅咒,以至于成年后,哪怕穷困潦倒,她也绝不碰任何带有工业气息的颜料。那气味,就是回忆的扳机。 任务很简单,和往常一样——调色,追上光影的变化。快一点,再快一点,否则太阳偏移,那束光就会变成无力的昏黄。 她踮着脚,身高将将够到画板的一半,认真地将颜料挤在调色板上,混合,搅拌……但得到的色彩总是不对,总比想象中暗沉或混浊。她有些气馁地咬住嘴唇,沾着五彩颜料的手停在半空。 她本能地望向暗处——那个房间里唯一的阴影。 德瑞克就坐在那里,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他一定在看。他的石英手表被摘下,安静地躺在远处书桌上,像一只被遗弃的银色甲虫。可那声音却无处不在。 嘀嗒—— 金属的秒针,在切割着厚重的寂静。 嘀嗒—— 那是他审视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剥开她的皮肤,检阅她的笨拙和慌张。 嘀嗒——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胸口发闷,仿佛那看不见的目光有了重量,正一寸寸地压在她小小的身体上,让她喘不过气。 龚柔慕知道那条铁律。 “画不出来,今晚就别吃饭。” 德瑞克的声音甚至不需要说出口,它就像地下室里的尘埃一样,早已渗入了她的呼吸。她绝望地吞咽了一下,滚烫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捧着调色盘的小手开始发抖。 但这一次,不一样。 那片盘踞在房间角落的阴影,忽然动了。德瑞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龚柔慕的记忆里,这个过程被拉成了一段无限慢放的默片。先是鞋尖,然后是裤腿,最后是他整个人,一点点地被那束唯一的光照亮,也一点点地,将那束光吞噬。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就落在了她的后颈上。 成年男人的手,粗糙,带着硬茧,与孩童柔嫩的肌肤形成了令人战栗的对比。那只手并没有安分地停着,而是开始缓缓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摩挲起来,像是在揉捏一块柔软的陶土,要将它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形状。指缝压下来,挤压着她细嫩的皮肉。 “老师……”她不舒服地扭动肩膀,那声呼唤细若蚊蝇,更像求饶。 “嗯?”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带着安抚的意味,可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他弯下腰,将她小小的头颅固定住,把脸凑到她的颈窝处,深深地嗅了一下。带着青茬的下巴贴着她的皮肤,那是一种混合着微痒和刺痛的诡异触感。她能闻到他身上烟草和须后水的味道,一种完全属于成年男人的、侵略性的气味。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再也捧不住了。那只调色盘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边缘撞击地板发出“咔”的一声脆响,随即,混合着粘稠油彩的一面“啪”地扣在地上,像一滩无法挽回的错误。 德瑞克却并不生气。他依旧用一只手掌控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调色盘,看着上面残存的、被她搅得一团糟的颜色,轻声说,“已经可以了。” 说着,他竟拿起画笔,蘸着那错误的颜色,替她在画布上画了起来。 “不一样……颜色还不一样……”她徒劳地摇着头,想要挣脱那只手的禁锢,可她的力气小得可怜。 他停下笔,从她身侧转过来,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让她无法逃避。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笑了。那笑容里没有赞许,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T然的了然和贪婪。 “你的眼睛很漂亮,”他用近乎蛊惑的语气说,“从你眼睛里看到的世界,更漂亮。” 那一刻,他的眼神像要把她的瞳孔从眼眶里活活剜出来,再镶嵌到自己的画作上。 那时她当然还不懂这眼神的全部含义,但她懂得了恐惧最原始的形态——你无法反抗,也无处可逃。你不再是一个学画画的女孩。 你是一件东西。 是他瞳孔里,一个被锁定的、无法逃脱的倒影。 004 咚、咚。 两声克制的敲门声。 “进。”书房里传来德瑞克低沉的声音。他侧过头,细框眼镜后的眼神温和,合上手中的书,整齐地码放在书堆里。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如他永远一丝不苟的背头。 屋内的幽草木质香,是他精心营造的品味。 “老师。”龚柔慕走了进来,墨黑的短发,十三四岁的身形已经有了少女的轮廓,但眼神却是一片冰冷的湖。 “怎么了?”德瑞克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这个时候,她本该在楼下画枯燥的石膏像。 “我的画,为什么会在您的画展清单上?”她开门见山,没有一丝铺垫。 德瑞克的嘴角勾起一个了然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只不懂事的宠物在闹脾气。“和我的作品一起展出,让更多人看到你的才华。这是你的荣耀,小慕。” “可画上签的,是你的名字。”龚柔慕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又来了,”德瑞克轻笑一声,推了推眼镜,语气里是刻意放大的无奈与宽容,“听听你这口气,说得好像我在窃取你的东西。小慕,做人不能这么狭隘。” “这一次,不行。”女孩的语气无比坚决,像一根绷紧的弦。 德瑞克的笑容终于冷了下来。“不行?你以为我看不穿你那些小心思?每幅画的角落里都藏着你名字的缩写,处处防着我?”他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我什么时候缺过你的钱?我什么时候没带你去见那些艺术圈的名流?是我给你的平台,是我让你被看见!” “但那是我的画——” “没有我,你画得出这些东西吗?!”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四壁都是书本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闷,“你脑子里的每一条线条,调色盘上的每一种技法,都是我教你的!你是我培养出来的!现在翅膀还没长出来,就想回报我这个?”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深吸一口气,声音又变得语重心长:“有些事,我以为你早就懂了。” “我不懂,也不同意。”龚柔慕捏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拳。 “你不同意?”德瑞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重复着,玩味着这三个字,“在这个圈子里,你还没有说话的份。” 龚柔慕有些颤抖,几乎是喊叫出来,“是你江郎才尽了!所以才要偷学生的画来假装自己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天才画家!”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德瑞克体内怪物的牢笼。 “砰!”他猛地挥手将桌上的书本全部扫落在地。那瓶幽草香薰也随之坠落,玻璃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瞬间,那股原本淡雅的香气变得无比浓烈、呛人,像毒气一样充满了整个空间。 他一个大步冲到她面前,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掐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你背后交了什么朋友?是谁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难道不是吗?你控制我,给我吃那些不知道是什么药的糖让我画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耳鸣。 德瑞克自己也愣住了,看着她迅速红肿的脸颊,但那份错愕只持续了一秒。 门被推开,师母穿着杏红色的碎花裙出现。“吵什么?孩子刚哄睡着!”她看见一地狼藉,立刻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怨怼,“你要是把他吵醒了,你自己去喂奶去哄!” 德瑞克脸上的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松开手,藏起所有的锋芒,换上一副温和疲惫的笑脸,声音放缓到近乎温柔:“没什么,和小慕讨论画作,激动了点。” 师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迅速拉上门,将这片狼藉重新关在里面。 门合上的瞬间,德瑞克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收敛。他冷冷地看着龚柔慕,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你能控制我一辈子吗?” 他笑了,那笑声轻飘飘的,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翅膀硬了?想飞了?”他侧过身,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所有光线,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小慕,我只用说一句话,你在这个圈子里就永无出头之日。永远。你懂吗?” 他突然又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像整理一件物品般拢住她的双肩。“好了,别闹小孩子脾气。我把你从小养到大,让你叫我一声父亲都不过分,我还会害你?” “你不配!”她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他,“你真让我觉得龌龊!” “龌龊?”这两个字似乎比“江郎才尽”更刺痛他。他再次抓住她的衣服,力道大到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扯声。“我有让你饿过肚子吗?我有让你像街头那些乞丐一样卖画吗?你用的每一管颜料,扔掉的每一张画稿,都够一个普通家庭过一个月!你这种锦衣玉食养出来的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龌龊?!” “那些不是你给的!是我用画换来的!”龚柔慕仰着头,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愤怒和不甘而颤抖,“我用我的画,我的时间,我的一切……换你那些所谓的‘恩赐’!我们是平等的!” “平等?”德瑞克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脸上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小慕,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没有我,你那些画根本一文不值。你所谓的才华,不过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毫无价值的石头。” 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像一个导演在欣赏自己杰作的崩溃。他的声音变得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预言般的残忍。 “让我来告诉你,没有我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只能躲在你父母的羽翼下,画着那些孤芳自赏的东西,直到你成年。然后呢?你总不能再混吃等死,但你又拿不出任何能证明自己的东西。你会被迫离开那个安乐窝,住进漏雨、停电、墙壁发霉的地下出租屋。” 他的目光锁住她,不让她有任何逃避的机会。 “你会被堆积如山的画作包围,它们是你唯一的财产,也是你最大的嘲讽,因为无人问津。你会开始怨天尤人,恨自己没有伯乐,恨这世界眼盲,恨自己一身才华却被埋没。” 他每说一句,就向她走近一步,空气里的压迫感愈发浓重。 “为了活下去,你只能啃着两块钱一袋的过期面包,用着最劣质、气味刺鼻的颜料,在发黄的画布上涂抹你那廉价的梦想。然后,你不得不放下你所有可笑的自尊,去天桥底下,把那些你曾视若珍宝的画作,像白菜一样吆喝着卖掉。你的样子和那些流浪汉不会有任何区别,可你卖画的钱,甚至还不够成本——” “够了!”她终于崩溃,尖叫着打断他。 “够了吗?”他逼近她,那双透过镜片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你是不是过得太好了,所以忘了这一切是谁给你的?小慕,你是我培养的!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造就的!现在,作品有了一点点自己的想法,就想毁掉它的创造者?”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浓烈的香薰味和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德瑞克似乎也在这场爆发中耗尽了力气。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那种虚伪的温和。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女僵硬的肩膀。 “好了,小孩子闹脾气,都过去了,”他的声音放缓,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这件事,我们以后再也不提了,好吗?” 他心里想的是,教训一下也好。虽然狠了点,但只有打痛了,以后才好管教。以他在这个圈子的地位,他的一句话,确实能让龚柔慕永无出头之日。 龚柔慕垂下眼睑,收起了所有锋芒。 她输了。 是的,她扳不倒他。 至少现在扳不倒。 她需要证据。一个能把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证据。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就在她沉默的瞬间,德瑞克那张脸又毫无预兆地凑了上来。他不再是那个儒雅的老师,而是一头野兽。他胡乱地嗅着她的发丝和颈窝,那只刚刚打过她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情欲,按住她依旧红肿的脸颊,揉乱了她的头发。 这比耳光更让她感到屈辱。 “别碰我……”她下意识地推拒,声音微弱。 德瑞克回过头,看向她,低声道,“这是惩罚。” 005(微H) 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是不听话? 德瑞克在心里咆哮。他已经刻意规定了她不能上楼的时间,已经小心翼翼地防着她,可她为什么总要像个幽灵一样在他面前晃荡!那双倔强的眼睛,那副日渐长成的身躯,那无声的反抗……全都是引诱!是她不知死活地在诱惑他! 她真的一点都不怕他。可他,快要忍不住了。 江郎才尽? 他冷笑一声。这个词像淬毒的针,扎进了他最脆弱的神经。 不,只要她还在这里,只要她的手还能画出那些充满灵气的画,他就永远不会有“江郎才尽”的那一天。他才是源头,她只是管道。以最原始的肉体上的交合,以灵魂最贴近的方式,她身上那些流光溢彩的灵气,那些他日渐枯竭的才华,就都会回到他身上的,都会的! 一定会的!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燥热。 落在肩上的双手收紧,不再是安抚,而是禁锢。他的手掌像蛇一样,一寸寸滑到她的脖后,突然攥住!他侧身闪开,而用尽全力将她往前一掼—— 闷声一响,女孩柔软的腹部重重撞到红木桌角,吃痛,短发垂到眼前,有些扎眼,又刚好遮住要从眼眶中流下的泪水。她死死咬住下唇,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本能的恐惧驱使她挣扎,但那点力气在成年男人的绝对力量面前,渺小得可笑。 她知道,真正的清算,现在才开始。 德瑞克紧随而至,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强迫她仰起脸,在她耳边用野兽般的愤怒低吼:“江郎才尽?嗯?你再说一遍?” 他拉开书桌抽屉,木质隔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慢条斯理地从里面取出一双薄薄的橡胶外科手套,从容地戴上,发出“啪、啪”的轻响。那双手随即重新放回女孩的脖子上,却不是后颈,而是脖颈最末端、靠近锁骨的柔软凹陷处。十指,再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收紧。 窒息感来得又快又猛。不过三秒,缺氧导致的肿胀感就冲上了大脑。 老实说,这个位置并不比掐住中段更有效率。这里的软骨组织甚至会带来一种坚韧的、充满阻碍的手感。 德瑞克根本不想杀死她。 他只是在给她一个教训。一场惩罚。 他想起驯象人的故事。给年幼的小象拴上沉重的铁链,只要它试图逃跑,铁链就会把它拉回来,再狠狠挨上一顿鞭子。几次之后,等它长大了,哪怕只用一根细细的麻绳拴着,它也再不会逃跑了。它已经忘了自己拥有可以挣断一切的力量。 他就是要成为那根铁链,那记鞭子。 他要让她疼,让她怕,让她永远记住这种窒息的痛苦和无力感。 可他沉浸在自己掌控一切的快感中,或许忘了,或许根本不在乎——压在颈部的,无论是铁链还是双手,带来的窒息与痛苦,都是一样真实,一样会碾碎灵魂。 男人粗暴地扯开女孩衣服,底下露出的皮肤也有着红紫的青痕,几经拉扯,最后胡乱地把休闲T恤推到胸上,左手捏了捏女孩柔软的乳房,仍未完全发育成形的花苞。那只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并没有停下。它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喙的权威,顺着她因疼痛而紧绷的平坦小腹,继续向下探去。 在她能组织起任何拒绝的语言之前,他已经俯下身,用那只空着的手,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她裤子上的腰带。金属扣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像是某种仪式的开端。 “你得长点记性,”他低语,声音里没有情欲,只有冰冷的规训,“得让你知道,任何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当然知道她最近那些自我保护的小动作,防着他呢。 但他并不恼怒,反而觉得有趣。这就像看着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徒劳地加固着自己的鸟笼。 有什么关系呢?钥匙,始终在他手里。 他只是解开裤子,没有任何润滑,粗大的巨龙猛然地进入,“这就是惩罚。 “怎么?是听了谁的鬼话?嗯?想跑了?”每说一句,男人的撞击就多深一分,空出来的手,抚摸着光滑的皮肤,边摩挲着嫩滑肌肤不断往下。 女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每一次深呼吸都像在吸入冰碴,激起一阵绝望的鸡皮疙瘩。 当那戴着手套的手指终于探入那片湿润的隐秘时,德瑞克发出一声压抑的、半是愉悦半是嘲弄的笑声。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像一个魔鬼在宣布自己的胜利: “看,这就是我的作品。我调教得多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骄傲,“你的身体,甚至比你的嘴巴更诚实。都不需要我做什么,它就已经知道该如何欢迎我了。你知道你自己有多……” 他骤然刹住了。那个肮脏的词,几乎要脱口而出。 不行。 他猛地意识到,不能用那个词来形容她。不能让那些污秽的东西进入她的耳朵,污染她的大脑。她必须是纯洁的,是充满灵气的,是未经雕琢的璞玉——是他德瑞克的缪斯。一旦她变得和外面那些风骚的女人一样,她就失去了价值,他的作品也就被玷污了。 不能,绝对不能。 女孩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内心的挣扎。一片滚烫的红晕从她的脖颈攀上脸颊,屈辱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身体的背叛比施暴本身更让她感到羞耻。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来对抗那阵阵袭来的、让她陌生的酥麻。她努力地呼吸,却感觉空气稀薄,每一次吸气都到不了肺里,像在陆地上溺水。 德瑞克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嘴角的笑意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他倾身,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迫着她,那只干燥的、没戴手套的拇指,重重地按压在她被自己咬出血丝的唇瓣上,既像安抚,又像封印。 “告诉我,”他柔声问,头也缓缓靠近,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图,“除了我,还有谁能这样对你好?嗯?” 厌恶感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女孩猛地别过头,躲开了那个即将落下的吻。她想抓住什么,想用指甲抠进什么东西里来确认自己的存在,可光滑的红木桌上空无一物。她什么也抓不住。 最后,在那片无法逃脱的阴影里,她只能绝望地、死死地握紧了自己的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 男人也不恼,继续抽插着,重重撞在她带着颗粒凸起的花穴上,“你看你,还是爱闹小孩子脾气。你下面都被我肏了,上面还是不肯跟我亲?” 他的话语像一条毒蛇,钻入她的脑海。也就在那一瞬间,下体那股被强行撩拨起的快感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那个吻终究没有落下。 “有意思。”男人低声说,贴着她的耳廓,带着冰冷的玩味。 下体传来的快感,直到颅内喷涌,身子不受控制地痉挛、绷紧,最终在高潮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吸入的每一丝空气,都是那股幽草木质的香薰味道,浓烈、呛人刺,像是要把她的肺也一并腌入这间囚笼。 男人看着她身体的反应,脸上露出胜利者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看,我需要撬开你的嘴吗?”手指插入她的口腔,往壁上抠弄着。 女孩转过头来,明明身体是在高潮痉挛,挂着红晕的脸上却恶狠狠地盯着他,是会鱼死网破的眼神。 饿急了的兔子也会咬人。 德瑞克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着那双眼睛,忽然觉得那个吻变得无比可笑。亲吻代表什么?爱吗?他早已过了需要玩那套小孩子爱情过家家的年纪。他对他的妻子性冷淡了十几年,直到最近才为了“传承”而尽义务。 至于龚柔慕…… 她是他灵感的容器,是他才华的延续,是他对抗“江郎才尽”这句诅咒的解药。 但同时,她也是他发泄身体里那些无法对妻子、对其他成年女性勃发的欲望的工具。 更准确地说,他不能让她拥有一丝一毫与他对等的“人格”。一个吻,会玷污他身为“创造者”的神性,也会污染她作为“纯洁缪斯”的价值。 他忽然想通了。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笑了,松开了钳制她的手。“不亲就不亲吧。”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恩赐。 德瑞克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女孩的面庞,手指重新缓缓落在片刻之前的红印上。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不断传来热辣,现在男人重新重重按上,反反复复地让她哭。 乐此不疲。 德瑞克拉紧头发,极致地在她体内野蛮地冲撞,毫不顾忌地发泄着自己。 006 她徒劳地捋顺着呼吸,试图平复那颗狂跳的心。凌乱的衣衫下,是胸口一片刺目的、深深浅浅的红痕。 不远处,龚柔慕看着德瑞克像一名外科医生完成手术般,慢条斯理地摘掉那双橡胶手套,将罪证精准地投入纸篓深处,消灭了一切痕迹。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师母热情的呼喊:“开饭啦——” 德瑞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准备下楼。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警告道,“把脸上那副要死的样子收拾干净。记住,我们在一条船上。我要是身败名裂,你这个我唯一的徒弟,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希望别人以后怎么看你?嗯?” 他将责任与耻辱,像一件外套一样,轻飘飘地披在了她身上。 龚柔慕攥紧了衣角,用力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走下楼梯,温暖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与楼上那股冷冽的香薰味道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快来吃饭,小慕。”师母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热情笑容,一如既往。 今天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餐桌上却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每一道,似乎都是德瑞克最爱的口味。这是一场无声的、心照不宣的讨好。 “不了,师母,我……我今天回家吃。”龚柔慕的声音发虚,她能感觉到额角正渗出冰冷的细汗,脸色一定苍白得吓人。 师母的眼神在她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不好,是你老师刚才又批评你了?别往心里去,他对你期望高,才严格了些。” 她体贴地为这场即将上演的戏剧,提供了一个最安全、最合理的剧本。 德瑞克立刻接过了话头,轻笑一声,摊开手:“冤枉啊。我哪敢说我们的大才女。”他搂住妻子的肩膀,语气轻松地像在谈论天气,“我看,大概是生了小宝以后,咱们家里的饭菜做得太清淡,不合她的胃口了。” 每一个字,都在将真相推向更远的深渊。 龚柔慕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才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是的……是、是我父亲今天有事,让我早点回家吃饭。” “哦,这样啊。”师母立刻信了,或者说,立刻“选择”信了。“那好吧,路上小心。以后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随时告诉师母,我给你做。” 她的关切一如既往,完美得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找不到一丝裂痕。 也冰冷得像一件精美的瓷器,透不进一丝温度。 街道被闷热的昏黄浸泡着,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糖浆。 回到家,推开门。 迎接她的,是意料之中的死寂。 一直都没人。 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客厅里那瓶玫瑰番茄叶的香薰快要散尽了,只留下一丝植物腐烂前的、微弱的甜腥。日历上猩红的“周五”刺痛了眼睛,一个本该充满声音的日子。爸爸,妈妈,妹妹……她们的名字在龚柔慕的脑海里空转,却敲不出一丝声音。 可这个四口人的家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回声。 她有时会想,或许她和她们住在同一个地址的两个维度里。是她走错了,被遗弃在了这个寂静的、没有回声的镜像世界。一条被浪冲上岸的鱼,鳃部徒劳地翕动,对着干涸的天空呼救,却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 她在玄关换了鞋,没有开灯。 黑暗像潮水般漫上来,淹没她的脚踝,膝盖,最后是心脏。 她在害怕。这黑暗里有什么?不,她害怕的是这黑暗里……什么都没有。 院子里的鸟雀在黄昏中鼓噪,尖锐的鸣叫像根根银针,一根根都刺进她的太阳穴。那片生命的喧嚣,那些蹦跳的、啄食的色彩,只让她烦躁得想呕吐。 下腹的绞痛又开始了,一阵阵下坠的、冰冷的钝痛,都提醒着她不久前发生过什么。她拖着一身冷汗,把自己摔进房间。 懒得开灯,任由自己沉在昏暗里。 桌上摆着一个尚未拆封的硬质包装盒。是她买给德瑞克的那支录音笔。银色的金属外壳在昏沉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冷漠的光。 她的目光滑向梳妆台的镜子。镜子里是她,和她的双胞胎妹妹——那个被所有人称为天才的少女——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妹妹那灿烂到晃眼的笑容,毫无预兆地在脑海里灼烧起来,完美得令人心烦。 烦。 比腹部的疼痛更尖锐,更无法忍受。 她拉开抽屉,抽出一把剪刀。冰冷的金属贴着汗湿的掌心。 接着,她把它举到自己眼前,对着镜子。 咔嚓。 金属刃片冰冷地开合,黑发也如鸟雀羽毛般一点点坠落,像垂死的鸟雀羽毛,一片一片,坠落在她脚边,肩上,白色的衣衫上。 德瑞克曾在她身后扯着她的头发,说她长发好看。 现在没有了。 满地长长短短的羽毛,衣服上碎屑也沾得满身。 手上的毛茬有些扎进肉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本该心疼的。可她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冷冷地,望着镜子里那个近在咫尺的自己。 困惑,不解,傲慢,冷漠。 好丑。 但终于,和完美的她不一样了。 镜子里坑坑洼洼,剪的参差不齐。 完完全全,这才属于她自己。 没有了头发的覆盖,她的头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显露出来,在微光下勾勒出真实的、属于她自己的明暗。 她从未这样直视过自己的骨骼。 那双一直紧绷着、警惕着全世界的眼睛,忽然就柔和下来。 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画布,在画框上绷紧了太久太久。而现在,有人举着一把刀,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了进来。 “呲啦——” 那道划痕利落又粗暴,边缘向外翻起一圈毛刺,像一根挣脱束缚的羽毛。 终于能飞走了。 龚柔慕忽然觉得好开心。真的。 她用力地咧开嘴,想要模仿妹妹那种明媚的笑容。她是不是也可以拥有那种笑容了?那种幸福完美的人生,是不是也能分给她一点点了? 她笑着,笑着,直到呛咳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耳边的世界,重新安静了。 窗外那无序的鸟鸣,此刻听来,竟也变得悦耳。 她向后倒去,躺在了那片由自己的“羽毛”铺成的地毯上。身体坠落的瞬间,扬起漫天黑色的碎屑。她向着空中狠狠抓了一把,气流和发屑从指缝间溜走。手臂重重摔下,她却爆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 空洞的、几至癫狂的笑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回荡。 要是有旁人在这,只会觉得这场景诡异到了极点。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这是一种空荡荡的欢乐,一种无人回应的愉悦。 她快要疯了。她就快要受不了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撕心裂肺地呐喊,在疯狂地叫嚣——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毁灭! 让这一切都湮灭吧!都粉碎吧! 突然,房门被推开。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照亮了门口男人的身影。龚柔慕猛地扭过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在那一刻,她觉得那道闪电特别漫长,长到她以为世界末日终于来了,终于可以把一切都带走了。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巨雷滚过天际,将她从失神中惊醒。 “你……把头发剪了?” 父亲站在门口,依旧西装革履,忙碌了一整天,那身昂贵的布料上都不见一丝褶皱。他永远是这副精英人士的模样,冷静、体面,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你怎么回来了?”匆匆起身,她前一刻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下意识把桌上录音笔收好。 “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准备去你老师家接你。” 他的目光扫过她坑坑洼洼的头顶,又落在那一地狼藉的黑发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龚柔慕看了一眼窗外,昏黄的天色正在被浓厚的乌云吞噬。是啊,渝州的雨季,又要来了。 只是今天的雨,还没下。 “不去接小韵吗?”她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语气,像极了一个在嫉妒中争宠的孩子。小韵,她的双胞胎妹妹,一个和父亲一样,在数学领域闪闪发光的天才。 父亲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冷静,“今早让她带伞了。” 他终于走进房间,但手还是扶着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像一个随时准备撤离的访客。看了她脑袋和一地的头发,想要说些什么。 龚柔慕和父亲保持着距离,扶着书桌退后一步,又变得警惕起来。 但最终,那句话变成了,“剪了……也挺好看的。” 轻飘飘又敷衍至极的评价。 龚柔慕没有回应。她扶着书桌,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竖起了浑身的尖刺。 父亲感受到了这股抗拒,企图用轻松的语气来打破僵局,“今天……画得怎么样?” “……挺好的。” 她又退后了几步,只想结束这场对话。她提不起任何兴趣去描绘那个地狱。 “是小慕回来了吗?” 楼下传来母亲的声音,紧接着是妹妹龚柔韵的脚步声。 妹妹路过她的房门,脚步顿住了,惊讶地看着她:“姐,你怎么把头发剪成这样了?” 母亲闻声也赶了过来,当她看到满地的碎发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小慕,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们的目光,像两把探照灯,让她无所遁形。 龚柔慕摆手,往外走,“没什么。”只想结束这个话题,离开这个空间。 “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别怕,别自己扛着,都可以和我们说。”母亲轻拉住她的手,眼神里是真切的担忧。 “知道了。”她低声回应,心里却在呐喊,别问了,求你们别再问了。 见小慕还是淡淡的,龚母没打算再开口,还是多给她一点时间,她想说了就会说的。 “你在家等饿了吧。最近常不在家,单位也忙。我先去做点菜。” 母亲用家常的琐碎,掩盖了这场风波。 几人终于离去。 龚柔慕合上房门,世界重新归于寂静。她蹲下身,从床底的夹缝中,抽出那张被折迭起来的B超诊断单。 她看着那团在医学影像上还未成形的、模糊的阴影。 心想,还要说些什么呢?还能说些什么呢? 这张纸,连同那些被剪断的头发,早就该一起烧掉。 007混沌H 很好,他没有怀疑。 一切都准备好了。 录音,照片,那些藏起来的伤痕…… 那时十六七岁的她,用尽了全部的理智和勇气,布下了这个陷阱。 这是最后一次。 只差这最后一次,只要收集再一次的精液…… 远处,石英腕表的指针滴答滴答机械地走着,像一台冷漠的计时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狩猎倒数。龚柔幕强迫自己盯着眼前的画布,仿佛画上那片静止的风景,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但她的耳朵却背叛了她。 她清晰地听见了身后,德瑞克戴上外科手套时,那层薄薄的材料紧紧贴合皮肤时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紧绷声。 冷静。 她一定要冷静。 听着脚步声的靠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无形的手越攥越紧。这一次,一定要成功。她暗暗捏紧了手中的画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德瑞克的身高比她高一大截,他的影子轻而易举就可以把她整个人笼罩、吞没。他从腰后缓缓地环手把她抱住,撩动过轻薄衣料,在她皮肤上游走,带来一阵战栗。最后头靠在她的头顶,细细地嗅她发丝气味。 这样的姿势,将她完全锁死在他的怀里和画架之间,动弹不得。 龚柔慕手里的画笔,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颜料在画布上留下了一道微小的、颤抖的划痕。 “老师……” “嘘——”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继续画。” 他挽起的衬衫袖口下,是紧实而充满力量的小臂,此刻正牢牢地圈着她柔软的腰肢,并且越收越紧,那股强烈的束缚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让她在画画的时候……肏? 疯了。 “怎么这么细?这么软?”德瑞克在她耳边低语,像是对自己收藏的艺术品发出的赞叹。 她再也无法忍受,正准备挣扎转身,眼前却突然多了一样东西。 一颗小小的、白色的糖丸,被德瑞克用两根手指捏着,就停在她的嘴边。 不知是什么时候,变出来的。 “吞下去。” 他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那不是请求,是宣判。 这不是她第一次吃这种“糖”。 但每一次吞下后,身体都会出现异常的反应。起初她很害怕,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才会时常意识不清,身体发软。后来,她才慢慢意识到,问题就出在这颗小小的、白色的药丸上。 龚柔慕警惕地闭紧嘴唇,用尽全身力气睁大那双写满抗拒的眼睛,对着德瑞克摇了摇头。 有时候,这样的拒绝是有效的。他会像是失去了兴致一般,把那颗“糖”收起来。 但,也只是“有时候”。 “听话,就是糖丸。”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像在安抚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龚柔慕咬唇,犹豫着。 “你自己吃,还是我帮你?”很低的嗓音,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什么?”龚柔慕试着问。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问。 “糖。” 德瑞克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回答。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龚柔慕还是从他指尖接过那颗药丸,仰头,干咽了下去。没有水,硬质的糖衣带着强烈的异物感,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她不得不费力地多吞咽了几次,才把它送进胃里。 一股苦涩的味道,从喉咙深处泛上来。 可她没有选择。从来都没有。 她就像一只被剪掉了飞羽的鸟,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这方寸之间的牢笼。龚柔慕龚柔慕张大了嘴,像雏鸟一样展示着空空如也的口腔,示意吞了下去。 德瑞克满意地笑了,翻过她的身体,将她重新固定在画架前,又伸手扭正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画作。他却在她脸侧,视线像毒针一样,细细审视着她的瞳孔,观察药丸起效的每一个瞬间。 “看前面,看你的画。”他冰冷命令道。 她的视线却开始模糊,画布上的色彩像尽数都滴落水中,迅速溶解、扭曲旋转成一个混沌的巨大漩涡。 整个世界都在颠倒。 天花板沉到了脚下,坚实的地板却变成了漂浮的屋顶。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正在告诉旋转的万花筒,无数破碎的光影和颜色碎片从她眼前呼啸而过。 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站立还是坠落,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一种灵魂被剥离出来,在失重空间里无助漂浮的眩晕。 可在这片混乱的视野边缘,有一角却异常清晰,除了柜子上的手表,门把手是不是动了? 那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是不是……向下转动了半寸? 有人?要进来了? 是谁? 龚柔慕心都停跳了一拍。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药物起作用了? 门把手又静静回到了原位,仿佛刚刚那轻微的转动只是她的幻觉。 “老……老师……”她想反抗,想推开压在身后的男人。可手臂刚抬起来,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早已不自觉地变得黏腻、潮湿,失去了原有的清亮。 很快,那声音就变了调。 德瑞克也更加沉浸,脸上露出笑容。 粗糙的手掌从背后伸入上衣,十指摩挲着后背的肌肤,用力捏着一寸又一寸,留下深深浅浅的红痕。 并没过多的调情,手臂又向下游走。 满是情欲地揉捏她未发育完满的臀肉。 “继续,”德瑞克低低的嗓音笑着催促道,又用力拍了臀肉,掀起一阵肉浪,语气变得严肃提醒道,“不准分心。” 大手摸到了花穴的泥泞,粗暴地揉捏了娇嫩的花蒂,龚柔慕闭眼感受着强烈的快感。 又顺下摸到穴口,两指毫不留情地分开,掀开阴唇,一开一合的花口吸入了冷气,不由自主地合上双腿紧闭。 就在她神思恍惚的瞬间,一股灼热的、不容抗拒的力量悍然入侵,将她从混沌中猛地拽回现实,又瞬间抛入更深的漩涡。 德瑞克突然塞进不知何时就放出青筋盘绕的巨龙。 那粗砺的、带着勃勃脉动的触感,沿着她最柔软的内壁反复研磨,让龚柔慕一时难以自控地绷紧了身体。灭顶般的快感如潮汐般涌来,瞬间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脸颊烧起一片滚烫的红晕,她只能紧闭双眼,承受着这陌生的、被强行赋予的欢愉。连脚趾都因为极致的紧绷而痛苦地蜷缩起来。 身后的撞击愈发凶狠,仿佛要将她的骨骼都拆散,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而那不堪重负的深处,却背叛了她的意志,源源不断地分泌出蜜液,层层迭迭地绞紧了那入侵者。 男人的呼吸也不由得粗重了几分。 渐渐地,她的意识被彻底剥离,只剩下纯粹的感官。双腿一软,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还是德瑞克反应迅速,一把拦住她纤细的腰,将她完全提了起来,让她只能更加无助地承受着这场风暴。 男人捞起她后,一巴掌打在胸前的乳房上,涟起阵阵肉浪翻滚,厉声呵斥道,“不准高潮。” 她这次难得地入神,难耐地动起了腰,泛起红晕的脸上全是欲求不满Yin荡。 “看到了什么?”德瑞克贴在耳旁低语,带着气喘,在她体内快速地狠狠顶撞,“都画下来。”又重复了一次,“对,我的好姑娘。看到了什么都画下来。 “对……就是这样。我的好姑娘。” 龚柔慕的自我意识早已沉入深海,只剩下漂浮在海面上的躯壳。她听到了命令,那个来自地狱的声音,于是,那双已经涣散失焦的眼眸看向前方,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提起了画笔。 男人深深浅浅狠狠地抽插着,将那股蛮横的热度尽数贯入她的身体深处。毫无预警的全面侵占,让那层层迭迭的柔软内壁,被动地、剧烈地收缩起来。 一次毫无顾忌的深抵,撞向了她身体的极限。 剧痛让她浑身一颤,捏紧的画笔失控地在画布上狠狠戳下,留下了一道突兀而深刻的伤痕。 但已经无人在意。 画笔顺着无力的指间滑落,那精巧的笔杆,“啪嗒”一声,摔碎在寂静的地板上。 德瑞克把女孩翻过身来,这具身体的每一处曲线,每一个反应,他都已无比熟悉。他重重地女孩身体里冲撞,沉重而野蛮,他带着惩罚般的力度狠狠亲着她的乳房,烙印在她战栗的每一寸肌肤。 有些时候,他只依赖纯粹的蛮力,到抵达高潮时,他与野兽并无二致。 不,绝大多数时候。 他从不取悦她,只是发泄。 他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将自己与她连接。没有任何前奏或温柔,只有不知疲倦的挞伐。在近乎疯狂的百余次冲撞后,一股滚烫的洪流终于在她最深处灼热地迸发。 他伏在她身上,急促地喘着粗气。 对他而言,一场关乎生理与精神需求的苦战,终于结束了。 男人戴着那双冰冷的医用手套,竟伸手捋了捋她汗湿的黑发。头顶新生的发丝还未及耳,但确实比刚剪完时,长了一些。 她是留长发好看的。男人暗想。 此时女孩的意识已经彻底模糊,只听耳旁的声音渐渐远去。花穴见肉棒将要离去,层层媚肉又涌来紧紧咬住,深处不受控制地痉挛收缩,徒劳地试图挽留。 男人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抽身而出,然后,带着一丝得意,欣赏着女孩此刻沉沦迷乱的样子。 在混沌中,龚柔慕的手却下意识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她只感觉到身前的热源骤然抽空,那股抓握的力道失了分寸,指甲深深掐进了他的皮肉里。 德瑞克重重呼一口气,粗暴地扯开她的手,看了一眼手臂上留的那几道清晰的红痕。 他的面容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冷冷地看着那个依旧陷在余韵中、眼神空洞的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还未来得及擦干下体,就那么站直身体,半软翘立的阳物挂在男性的下体,却丝毫不过在意,只是将全部注意力凝视着前方的画作。 一颗饱满、熟透的红石榴,它被放置在一条天鹅绒的深色桌布上,旁边可能还有一把银质的小刀或一杯未动过的清水。石榴的表皮完美无瑕,但在幽暗的光线下,可以隐约看到一道几乎难以察觉是失误的赭红裂缝。 是那道画笔划了下去,恰好将这石榴撕开。 光影对比强烈,大部分画面都笼罩在阴影里,只有石榴本身被照亮,一种诱人又危险的美。 看着画作,德瑞克冷笑一声,暗道,只是一幅模仿作罢了。 008 德瑞克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煮过头的咖啡味,发酸,像一段腐坏的关系,沉闷地凝在空气里。 龚柔慕已经好几天没出现在画室里。 此刻,她苍白着脸,与他对峙着。凝滞的沉默像冰一样横亘在两人之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终于,她打破了僵局。 “这里面是备份,”她拿出那支录音笔,像握着唯一的护身符,声音因为刻意的镇定而显得有些发硬,“不想身败名裂的话,就让我走。”她强迫十五六岁的自己,手不要颤抖,但冰冷的汗水已经浸湿了掌心。她知道自己看上去像个蹩脚的演员,可除了虚张声势,她已一无所有。 “小慕,”德瑞克冷哼,他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搅着杯中那滩褐色的液体,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毁了我,你能好到哪里去?辛辛苦苦把我推河里,要是我落水了,你还能指望自己能干着身子上岸吗?” 他抬起眼,目光穿过镜片,精准地打在她身上。 “就算进了警察局,我总有办法出来。可你呢?你想过你的下场吗?凭着你那清清白白的父亲,还有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母亲?”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像毒针般扎进她的血肉。 “龚柔慕,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总该为他们想想。” “我今天这样,不都是拜你所赐!”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发出了压抑的低吼。 “是你!是你让我没有朋友、让我堕胎、让我吃药!我永远在这一方天地里苟活着!德瑞克,试试吧,来看我们这样耗下去到底是谁先死。” 德瑞克皱眉,“你有过孩子?”但立即换了话题。 “证据呢?”德瑞克终于放下了咖啡勺,不再伪装那份闲适,“就凭你手上那个小玩具?别那么幼稚了,你能拿什么来告倒我?”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镜片反射着灯光,将他的眼神藏在一片冰冷的光晕之后。 龚柔慕惊恐地向后退缩,双手下意识挡在身前,试图阻止他的靠近,“我今天要是回不了家,”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起来,“这段录音所有人都会知道!!” “威胁我?”话音未落,德瑞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钢铁般的力道让她痛呼出声。录音笔却依然被她死死地捏在手里,成了她最后的骨气。“小慕,我哪里对你不好了?”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背叛的暴怒,“我给你办画展,我让你成名,我让那些所谓的名流花大钱来买你的画!” 他逼近她,气息灼热而危险。 “你现在拥有一切,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啊?啊——我懂了,”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眼神变得凶狠,“是谁?是谁跟你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谁?!” 他另一只手猛地攥住她刚留长一点的短发,强迫她仰起头,头皮传来火辣辣的撕裂感。 还是留长了啊。龚柔慕心想。 “你还不懂得知足吗?只要我一句话,美术学院里那些自命不凡的天才,会愿意跪在我的画室门口,只为求我一句指点! “你真的还不知足吗?有这我这样的靠山,你还要什么!啊?龚柔慕,你还要什么!!” 他的怒吼震得她耳膜生疼。透明的口水从龚柔慕被迫扬起的嘴角流下,还没来得及断开,就又被重力扯成一条银线,“要是他们知道你这张皮囊下是这副嘴脸……他们还会这样求你吗?你还是那个名声大噪的恩画家吗?”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就是现实,小慕,你改变不了的,你就活在这样的泥沼里,乖乖听话,别闹了。”德瑞克软下语气,松了手掌,想要紧紧抱住她,就像以前一样,紧紧抱住她。 他松开抓着她头发的手,竟想顺势将她抱住,企图将这具反抗的身体重新揉进自己怀里,回到过去那种掌控一切的安逸中。 但龚柔慕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 “德瑞克,”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我的目的很明确。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 那句话成了引线。德瑞克最后的理智被彻底引爆。 清脆的耳光像一道惊雷,他甚至没有停歇,失控的愤怒化作一连串急促而羞辱的拍打,落在那具他曾占有的身体上。 “跑?跑哪去?你以为你真的跑得了吗?我是你老师,我为你做的一切事情是——” “够了!”龚柔慕打断他,瞪着红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用头皮被扯起的脸庞,“别再为你做的那些龌龊解释!我再说最后一次,不放我走,你也别想好过!!” 她用那张被扯得生疼、布满泪痕的脸庞,恶狠狠地瞪着他,像一匹即将噬主的狼。 就在这时,门把手轻轻转动,发出“咔嗒”一声。 房间里狂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师母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德瑞克僵在原地,扬起的手臂悬在半空,手上放下或不放下,都不是。 师母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龚柔慕红肿狼狈的脸,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在看一件碍事的旧家具。 垂眼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没有同情,只有一丝疲倦的厌烦。“好了,这个孩子是管不住了,先埋后院里吧。” 她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晚吃什么。 德瑞克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埋……埋到后院? 女人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轻描淡写,却字字千钧。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叫着他的名字,“瑞克,”她说,“我一直都知道。” 师母没有丝毫犹豫,快步上前,一把从床上扯下枕套,撕成布条。她从德瑞克僵硬的手中“接”过那个女孩,就像在接过一件待处理的物品,熟练地将布条反剪缠绕在龚柔慕的双手上。 “师母……求你……”龚柔慕瞪着眼,绝望地摇着头。“你不能这样,求你了……” “嘘——”师母冷冷地说,像毒蛇吐信,“你要是敢大叫,我现在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安静点,懂了吗?” 那语气,带着一种家常便饭般的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恐惧瞬间扼住了龚柔慕的喉咙。 她只能点头,但眼中的哀求并未熄灭。她看着师母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和蔼笑容的脸,声音因绝望而颤抖,“如果我不在了,我父母都会着急的,那些录音也会流传出去,你们也跑不了。师母,你不能这样。” “小慕,”师母无奈地叹了口气,快速蹲在她面前,眼神里透着一股被麻烦事缠住的不耐烦,“你死了,不会有人马上发现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买好机票,在任何人察觉之前,把这里‘打扫’干净。” 她顿了顿,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就算警察怀疑,没有尸体,没有证据,他们又能怎么样?” 这一刻,龚柔慕才真正看清,这个平日里对孩子温柔备至的女人,骨子里是何等的冷酷。 德瑞克也是,背后毛骨悚然。 师母转脸,阴着脸看着脸色煞白的德瑞克,无奈,叹了口气,“你也别这样看着我,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最好自己永远烂在肚子里。” 她声音压得很低。 “你不想体面,我和孩子还要活下去。” 德瑞克木然看着眼前女人利落地将最后一个结打死。 “……一定要这样吗?”德瑞克干涩地问。 女人闻言,扯出一丝冷笑,“我只是帮你绑起来。要是你待会儿下不去手,我再来。” “妈妈——” 一个稚声稚气的童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打破房间里凝固的恐怖。 女人身体瞬间绷紧,像是被吓了一跳。 “妈妈,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绑着姐姐?什么下手?” 但她转过身的刹那,脸上已经重新堆起了完美的、温柔的笑意。 “宝贝,”她快步蹲到三岁的孩子面前,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爸爸和姐姐在谈事情呢。楼下的布丁快要凉了,我们先下楼吃好不好?” 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不着痕迹地把门带上,嘱咐道:“我先带孩子出去。” 门“咔哒”一声合拢,将一切罪恶隔绝在外。门外,她又变回了那个温柔贤惠的母亲。 房间里,立场已然颠倒。 德瑞克缓缓蹲在龚柔慕面前。 “你也要杀了我吗?”龚柔慕哑声,强迫自己在极致的恐惧中冷静下来。 “不,”他摇摇头,像丢了魂,“我不杀你。” 龚柔慕困惑地看着他。这个刚刚还对她施暴的男人,此刻眼神空洞得像一具躯壳。 “你不是想走吗?”德瑞克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走吧。” 他停顿了很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下半句。 “我送你出国。以后……永远别再回来。” 龚柔慕警惕,把头往后靠,“出国?” “怎么?舍不得了?”德瑞克现在又好像变正常,又变成那个众人面前的老师,笑得和蔼。 德瑞克也没说舍不得什么。 龚柔慕心底一片冰凉。她还有什么舍不得的?舍不得那个她妹妹的家吗? “要想一想吗?”他的语气甚至又变得温暖。 “不用。”龚柔慕摇摇头。 缓缓闭上眼,像接受了某种献祭。 “好。老师。” 看吧,她也就这样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了,曾经嗤之以鼻的人。 “也别先答应得太早,”见女孩答应了,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懒散地说,“前提是把录音给我,把所有东西都给我。” “不……不行,我拿不到备份。” 德瑞克像是耸动了嘴角,眯起眼,语气变得危险,“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我也没在开玩笑。” 德瑞克脸上刚刚浮现的闲适也凝固了,“继续说。” 龚柔慕迎上他的目光,“所有的证据……我都做成了电子档。” 德瑞克的脸色变了。 “我设置了一封定时的邮件,”她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如果明天上午九点之前,我没有用我的密码去取消它,这封邮件就会自动发送给所有主流媒体、艺术评论家,还有……警察。” “你疯了!?”德瑞克的声音陡然拔高,第一次显露出真正的恐慌,“你把自己的名声也搭进去了!” “我一无所有,还怕失去什么?”龚柔慕扯出一个近乎是胜利者的微笑,“而你,德瑞克,你的一切都会被公开。你想过后果吗?” 德瑞克虚脱般地看着她,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好。” 他脸上的傲慢和掌控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他意识到,暴力、威胁、甚至他妻子的冷酷,在这个冰冷的程序面前都毫无用处。他第一次,失去了对她的所有控制。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敢保证。”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摆摆手,“以后你的学费我会打给你。” “不用。”她拒绝得干脆利落。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金钱上的牵扯。 她不想用他的钱。 “我是你老师啊。” 德瑞克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和蔼的微笑,只是此刻看起来无比疲惫和虚伪。 “我走了,你还会收其他学生吗?” 他眼底笑意摇摇头,“不会,他们都入不了我的眼。” “要是有比我厉害的呢。” “那你就会是她的师姐了。” “你会像对我这样对她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刺破了两人之间伪装的平静。德瑞克似乎不想再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探究真心的游戏,他选择用一句终结的话来结束对话,“我只会有你一个学生。” 龚柔慕对他的感情很复杂,除了家人,他是陪她长大最多的一个人。或者说,比家人还多。他是朋友,是父亲,也是老师……如果他没做那些事的话。 后来,她甚至想把关于德瑞克不好的回忆像做一场手术一样将其剔除,这样的话,脑子里对他只有纯粹的爱,或者纯粹的恨,都会轻松很多。 可她做不到。 那个教她握笔的男人,和那个扯她头发的男人,是同一个人。回忆的血肉早已盘根错节,长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剥离。 房间里,暴怒的余温尚未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让她走了?” “走了。” 女人轻哼一声,表示嘲讽。 “你不是真的想杀了她,对吧?”他望着拉开窗帘的女人。 女人没有回头,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目的达到了,过程还重要吗?” “我会送她出国,以老师的名义资助她。” 女人闭眼,缓缓吐了一口冷气,“那些证据以后怎么办?” “她知道该怎么做的。她只是想逃离我,逃离这里,对毁掉我没那么大兴趣。”德瑞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对着窗户投下一道剪影。 “最好是这样,”女人终于转过身,目光如寒铁,“处理干净点,别让她在外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德瑞克忽然抬起头,一丝诡异的微笑爬上嘴角。 “放心,”他说,移开手,“国外只会比国内,更好下手。” 德瑞克望着女人,第一次真正地、审视地看着眼前的妻子,“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你。” “那你大概也以为,我一直不知道你对小慕做的那些事?” 德瑞克摇摇头,无奈又苦涩地笑笑,“你让我觉得陌生。” “德瑞克。” 女人缓缓踱步到他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她轻声叫他的名字,却刻意加重了后面的称谓,“——大画家。” “我现在只要我的孩子好好的,其余的我都不在乎。你和那个女孩的事情,我可以选择永远都看不到,但是要把这件事捅破?想把我们这个家也拖进泥潭?” 她盯着德瑞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缓缓摇着头。 “那不行。” 她补充道,声音轻得像一句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009高献篇初遇 “是我怎么样都行” “抵达无言的中心” “是心透明” “心的对面看得见大海” “行为无休止地凝视死亡” “不灰暗也不炫目” “呼喊变成无言的行囊” 悠扬的旋律,清亮但又沉静的歌声,却不带忧伤,也没有喜悦。在赫林汉姆的红砖塔上,清凉的歌声和着细雨,一同织进这片灰蒙蒙的空气里。 感觉……很绝望,高献是这样想的。 游客不会来这儿的,绝大多数时候。 高献正在犹豫要不要到楼上去的时候,歌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一切又重新安静下来,周遭寂静极了,只有鼓膜的血流声和雨点拍打在光秃秃树干上的声音。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楼梯作响,等高献回过神来,那个人下来了。 高献暗暗握紧,屏住呼吸。 女孩好美。 缎面的绿裙。 身子单薄但挺拔。 带着不卑不抗的倔强,或者是自身的防备而不自觉地表现的敌意。 那是个亚洲面孔的女孩,精致的鼻梁,薄薄的唇瓣泛着白但带着粉色,可能是由于厚压压的积雨云还未离去,天气又冷起来的缘故。 高献不由得咽了口水,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还在呼吸。 可女孩并未注意到他——这个同样站在塔下躲雨的、愣在原地的东方男孩。她晦暗的眼神只是随意地掠过他的面庞,没有停留,便重新落回到面前的路上,像一阵风吹过水面,未起一丝波澜。 可就是那一眼,那不足一秒的、被无视的交汇,对高献来说却无比漫长。 他感到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在她走下楼梯后,风从塔顶吹下来一样东西,飘落到高献脚边。 不是手帕,不是发带,是一张被揉皱了的速写纸。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这张纸,像是捧起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尝试用手抚平上面的褶皱,画了一半就被用笔胡乱涂掉。 但那被暴力涂抹的痕迹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等他回过神,人早已不见所踪,只留下一阵凉风,和似有若无的无花果香气。 高献看着那幅画,仿佛看到了自己那颗被撕扯、被藏匿起来的心。他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抚过纸上的每一道褶皱,像是在安抚一个正在无声哭泣的灵魂。 他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高献回想,却只记得她粉嫩的唇瓣,有着自然的光泽,好像还有些干燥……这样的唇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010裸体写生 湿漉漉的街道,枯叶铺满了柏油马路上的水塘,来了几年,伦敦的清晨的天光大多时候也不是怎么好,晴雨无常。 她收起三折细伞,抖落雨水,小心不让背后的米色帆布包淋湿。硬质鞋面敲击在潮湿反光的铁灰色走廊地面,一声又一声,回声慢悠悠地游荡在空间游荡。 今天的早课,她迟到了。走廊上早已空无一人。 她扭动黄铜金属把手,推开教室门,涌动的气流形成压差,凉风吹进狭小的美术室。室内有压抑的碎语声,但龚柔慕听不太清。也没多在意。 这是一节油画写生课。金发碧眼的任课老师只是朝她看了一眼,用手势示意她找个位置,并未过多责备。龚柔慕垂下眼帘作为回应,安静地走向一个空画架。 美术室里很静,静得只剩下笔刷摩擦亚麻画布的沙沙声,以及她坐下时,衣物布料发出的细微声响。她取过一块铺有画布的画板,这时,她才将目光投向教室中央的模特。 一个男性裸体模特,金发,但面孔似乎是个亚洲人。看起来很年轻,二十一二的年纪。肌肉线条流畅而紧实,在画室顶光下,每一寸起伏都清晰分明。 在她眼里美好,这是一具美好文明,且健硕充满力量的躯体。 他的头骨比例极佳,即便头肩比不算完美,也被肩颈处饱满的肌肉线条巧妙地弱化了。五官是标准的,下颌线清晰。头发应该是硬质的,有三分微卷。 是天生的吗? 不由得说,这次课找的模特,真的算得上是“模特”了。纯论身体比例,并不输给那些欧洲人。精壮的躯干,结实的臂膀,以及在放松姿态下依然轮廓分明的腹肌…… 她的视线,冷静而克制地,一路向下。 双腿,即使到大腿根部也没有多余一丝赘肉,而双腿间,属于他的雄性器官…… 他下体傲人的长度…… 龚柔慕抬眼,他绿色的眼眸在看着自己。 是绿色吗? 绿色瞳孔? 她心头一跳,正想再次确认那罕见的瞳色,却被那道平直而专注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仿佛自己窥探的目光被当场抓获。她立刻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神,心跳却漏了一拍。 她本不该这样的。 她只是在进行一次专业的、客观的观察。 不该这样的。 龚柔慕将注意力重新投向画纸,或许眼窝的阴影可以更深邃些。她蘸了些颜料,加重了笔触。她很快便进入了惯常的创作状态,落笔迅速且精准。 突然,一阵压抑不住的、来自同学间的骚动打破了宁静,持续了二三十秒都未平息。 “安静!”老师开口,声音高,但足够清晰回荡在教室上空,每个人听见后都选择不作声。 龚柔慕停下笔,视线仍旧胶着在画布上,只用余光瞥见周围同学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的脸。她不耐地皱了皱眉,终于抬起了头。 哦。 原来骚动的源头在这里。 眼前的这位模特——下体粗长的生殖器——性器勃起了,盘绕着青筋充血的清晰青筋,傲然地、毫无征兆地勃起了。 在肃穆的教室里。 班上不少女孩子也羞红了脸,也有唏嘘起哄的。 真的是小孩子,年轻气盛。龚柔慕在心里冷漠地评价。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画布,浓厚的油彩已将这具躯体的明暗勾勒得栩栩如生。这种级别的写生,对八岁的她都易如反掌,于现在的她而言,更是游刃有余,不值一提。 若是追求完美,光影的细节还能再添几笔。但龚柔慕忽然没了兴致。她草草在画布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姓氏,动作利落地将画拆下,交到老师手里,然后拉起脚边的帆布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仿佛身后那具充满生命力与冒犯性的肉体,只是一团没有意义的颜料。 整个过程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因为太过神秘,也太显清高。 有些不好听的评价,略有耳闻,但这些闲言碎语不重要,她不在意。 说到底,她和他们本就不同。龚柔慕没上过一天传统意义上的学校。从小她就被告知,她要走的是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她的未来,无需用升学考试来定义。父母早早将她托付给一位美术大家,成了他唯一的、真正的“关门弟子”。因为在之后漫长的十几年里,她再未见过老师收下任何一个登门求教的孩子。 成长过程中,身边也很少有同龄人,因此她也不太懂得如何与人交道。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她的妹妹,双胞胎妹妹。 和她长一张脸的人。 明明都是亲生的,可她妹妹才是像她父母的孩子。他们才惊人地相像,任何时候,他们才是真正的学习天才,门门科目成绩单都不下九十五,每隔几天就要听一次她又拿到满分的喜讯。 她妹妹和父母任何时候都可以对着枯燥的语言数字痴迷,说出只有他们才能懂的暗号,然后再一起大笑。 她不懂。她也说不出来能让他们也一起大笑的笑话。 那些东西明明那么无聊。 又无趣。 可她龚柔慕九岁就能开画展了啊,来看她画展的人将展厅围得水泄不通啊,都在为她鼓掌喝彩……可是偏偏家里没一个能到场的。 那天是她的生日啊,忘了她吗?还是只给妹妹过生日就够了? 后来啊,街坊邻居也说,你们龚家才是真的有福气,不仅夫妻俩都是大学老师,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姐是天才小画家,妹妹又乖巧懂事,成绩还特别好。 是啊! 所以就不用像她一样,这家只有她龚柔慕一个人送去学画画,被允许不用读书。 到底是因为谁呢? 是德瑞克吗? 还是把她交给德瑞克的父亲呢? 算了。 可能是她真的不怎么招人喜欢。 思绪纷乱间,她脚底猛地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险些在湿滑的地面上摔倒。 脚边的灰绿青石铺满的小道,石缝边缘生了一圈苔藓。 龚柔慕堪堪稳住身形,心脏因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而剧烈收缩。她停在原地,冰冷的雨丝重新黏上她的脸颊,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终于被拉回了现实。 转眼已经走到了学院的路上,刚停的雨,又开始下了。空气里都是路边泥土的气味,更准确地来说是微生物中放线菌残骸的气味。她并非什么喜欢掉书袋的老学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该死! 忘拿伞了。 龚柔慕皱眉,转身就狠狠撞在了后面那人的胸上,撞碎了那人身上淡淡的胡椒广藿香气味。 龚柔慕满眼都是矜贵的落肩棉麻面料外套,但刚刚脸颊贴上去的那一秒,她甚至清晰地感知到布料异常柔软的质地,和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平整。 一双大手及时握住了她的臂膀,稳住了她。 她仰起头,对上了一张棱角分明的白皙面庞和一头惹眼的金发。 是刚才那个模特。 他穿上衣服……也还是好看。 只是,没穿衣服的时候更性感。龚柔慕毫无波澜地在心中想。 高献似乎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匆忙松开了手,仿佛她的手臂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我是刚刚的那个写生模特。”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的更干净,带着一丝少年气。 “我知道。”龚柔慕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波澜。 “我叫高献。” “嗯。你好。” 她应着,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是一把三折骨架雨伞,和她的一样。 应该说,那就是她的。 高献像是才反应过来,“哦对了,你的伞拿掉了。”说着双手呈上递给她姿态,竟显得有些笨拙,像个向老师提交作品的低年级学生。 “谢谢。”龚柔慕颔首道了谢,接过伞,抓着帆布包就转身朝自己身后走。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一只手却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臂,这次,握得很紧。 龚柔慕的脚步停下了。她的目光顺着自己的手臂,落在那只紧握着她的、骨节分明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他似乎被她的目光烫到,又一次触电般地松开了。 高献局促地握了握自己的手,那双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我是想说……我能……我能请你和我交往吗?” 听到这话,龚柔慕终于没忍住,一只手捂着小腹,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她坦然地冲他摇了摇手。 交往? 谈恋爱? 别开玩笑了。 她的笑声让高献彻底慌了神,他猛地又上前一步,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脱口而出,“那我可以和你上床吗?” 初次见面,如此直白的开场。 登徒子。 这个词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可他的目光太灼热了,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不含一丝轻薄,只有最原始、最不加掩饰的渴求。 龚柔慕站定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因紧张而面色泛红,却依然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忽然觉得,这比画室里的一切、比过去十几年的所有,都有趣得多。 她挑起一边的眉毛,唇角勾起一个极具挑衅意味的弧度。 “好哇。” 011舌奸H 无花果的香气,高献一进她屋子里就闻到的味道。 满眼看上去,高献咽了口水,她的房间……乱极了。 酒瓶,颜料,纸团,外套随处可见,每样东西都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房间暗处有亮着光泽的骨骼石膏碎块,东一半西一块地躺在地板上。 本来公寓的阳台就不大,棕色厚布窗帘也是半拉上,屋内更暗了。 高献跟在龚柔慕身后,收好伞,帮她取下单肩包,他没敢再多说一句话,好像还在消化着他自己提出来的要求。 龚柔慕进门先从橱柜拿出苏格兰威士忌,再给自己倒了半杯,又从冰箱里拿了冰块,这是撇了一眼高献,打量他身上的乖孩子气质,拿出苏打水,又往他的那一杯里加了大半。 看向高献,问,“喝吗?”摇了摇手里的酒瓶子。 高献错愕,愣愣地点头。 龚柔慕倒是被这么乖巧的小孩给逗笑了。 “你房间电灯开关在哪?”他打量着室内。 “不用开。”龚柔慕笑着摆手。 她脸颊好像多了一层红晕,她现在好像比刚刚在外面更放松了。 高献指着柜台上拳头大小的头骨模型,漏出窗帘的光,“这是真的吗?看着——好逼真……” 转头看到英式的电开关,就在展柜左上方,手刚好一抬就放上去。 “逼真?这骨头的主人,还在用它进食呢,在两个月前——”龚柔慕回头,幽幽地说着。 是真的…… 真的头骨。 什么样的人才会收集这类东西,还放在家里柜子上呢?高献心里多了疑问。 吧嗒——手指按下开关,并没见屋内有什么异常。 高献转头,有种和已知空间有着时差不一致的错落感。 龚柔慕走来端着给他的玻璃杯,半笑着说,“灯坏了。” 没修。 “哦。”高献放下悬在半空的手掌,显得更加无所适从。 “怎么?怕了?”龚柔慕笑得邪魅,又像是在逗着小狗。 高献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对不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心知肚明,但此刻大脑里却有梦境般的眩晕。 “现在走——还得及。”这是龚柔慕第一次对高献这样说,他之后才会习惯她的这个口癖。 “我才不会。”高献说得声音很低。 龚柔慕抬手给他杯中的酒,剔透的冰球在琥珀色的液体中沉浮,半笑,“放心,没下药。” 说着,自己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块触碰过的嘴唇,被衬得愈发饱满红艳,在此时的昏暗的光线下。 高献的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双唇,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才不担心这个。” 龚柔慕笑笑,“不喝也关系。渴了的话,冰箱里有没开过的纯净水,自己拿。” “好。”高献紧紧抓着玻璃杯,心脏在疯狂乱跳着,并担心自己的呼吸会不会太大了。 笑了,“怎么了?刚刚路上还说得信誓旦旦的,现在就束手束脚像个未成年——”故作惊讶吸了一口冷气,“你不会……真的还没成年吧?“ “我成年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哦,那就好,”龚柔慕像安抚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慢悠悠地点点头,“我不和未成年上床啊。” “那你回家还有门禁?”龚柔慕斜着脑袋问。 高献刚要说没有,可看了龚柔慕的表情,发现是在开玩笑。 高献有些气恼,他猛地向前踏了一大步,巨大的身高差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瞬间侵占了她所有的安全距离。 不由分说地夺走她手中准备给他的酒杯,仰头而露出流畅的下颌线,金色的碎发也随着动作垂在后脑勺,喉结因吞咽而清晰地上下滚动。杯中的烈酒也都一口而尽,只留下几个化了一半的冰块,在空杯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是极致完美的、属于年轻男性的身体线条。龚柔慕的目光无法自控地胶着在他脖颈上,微起的青筋、跳动的动脉缠绕好清晰,上下滚动的喉结……也好明显。 纯粹、充满生命力的第二性征……一种最原始也最直白的性暗示。龚柔慕心想。 他应该不经常喝酒,龚柔慕心想,这么劣质的高浓度酒精,一口喝完,完全没有喘口气。 很快就要上头。 高献确实觉得好像有什么冲上了大脑,可能有点醉了,不过绝对只有一点,他敢保证,接着自己的酒劲。 他上去堵住她的嘴唇。 好软。 比想象中的更柔软。 唇齿间瞬间被辛辣的酒气填满,不知是她的,还是自己的。反正只比刚才的更加醇厚醉人。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右手拦过她的身躯,想要加深这次的接触。手掌描摹她后腰的轮廓,流畅又柔软,忍不住捏捏,当然他想要的不只这些,又加重力道,彻底揉碎两人之间最后一点空隙。 高献被龚柔慕冷着脸推开。 刚才还缭绕的酒意和暧昧瞬间褪去,龚柔慕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什么都可以,”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但我不接吻。” 她直视着高献,仿佛要确认他听懂了每一个字。随即,她又笑着歪了歪头,像在抛出一个无伤大雅的难题,补充道,“可以么?” 她说得理所当然,让人问不出理由,又让人无法让人拒绝。 “那可以亲其他地方吗?” “可以。” 得到确定的答复,高献又变得兴奋起来,手贴近她的肩。 她卧室也是敞着门,不大的公寓,不大的卧室。高献半抱着她,把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像动物一样记住她的味道。 他几乎没有思考,就抱着她走进了那间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整个人顺势覆了上去。 龚柔慕轻哼一声。 高献立刻紧张起来,以为是弄疼了她,急切抬头地看她。黑暗中,她只能看到她眼眸里闪烁的微光,带着一丝揶揄。 龚柔慕却像是嘲讽一样,但声音很轻,“怎么像个小动物一样,到处乱闻。” 高献没听懂重点,瞬间慌了,“你不喜欢吗?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不这样做……” “没有。”龚柔慕温柔地贴上来,手掌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他的眉心,浅笑轻轻说道,“现在不要问这个。” 她的双手顺势下滑,轻轻一拉他外套的衣领,示意他脱掉。没有了矜贵面料的阻隔,看着这具年轻的躯体,流畅的肌肉线条,结实平坦的小腹…… 再往下,准备向下解开他的拉链。 手滑下他的腹部,摸着皮肤,指尖传来的触感比想象中得好。 她原以为他只是个空有其表的漂亮模特,指尖滑过他腹部时,那紧实皮肤下传来的、充满爆发力的触感,却远超她的预期。 他好像脸红了,光线太暗,她看不真切。只听得到他难忍情欲地呼吸,可能是独居国外几年,也许是他带了微不足道东方的口音,竟也让她觉得不那么聒噪。大手在她身上游走着,推倒她。 她的床很软,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仿佛被一片柔软的流沙包裹。 他急切又小心地去解她衬衫的纽扣,指尖笨拙地颤抖着。随着浮光质感的纽扣一颗颗被解开,她胸前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高献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个粗重的喘息,就会戳破这个不真实的、美丽的泡影。 “你是第一次吗?” 高献低着头红着脸说,“不是。” 龚柔慕笑了,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是不是第一次,在床上就能看出来。” 她的黑发垂在胸前,白皙肌肤上的红豆似有若无。龚柔慕随手褪掉外衣,高献却纯情地呼吸凝滞。 高献本能地想倾身吻上去,但身下的姿势却限制了他的动作,只变成手指力量渐增的揉捻。 接下来女人的动作,让他更为不知所措。她的手,从小腹一寸寸地往上走着,划着他的腹肌轮廓,带起一阵难以忍耐的酥痒。随着又会用掌心用力按压下去,在肌肉的起伏下,又一点点往上。她的食指和中指,像在丈量一件艺术品,交替着一步步向上攀登。 高献有些激动,他低喘一声,识趣地配合着,手肘撑在后方,将胸膛与脖颈的线条完全舒展开,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呈现在她面前,让龚柔慕尝试着上位者的愉悦。 龚柔慕顺势贴下,将头靠在他的锁骨上,望着他。 眼里是赤裸裸的欲望。 不轻不重地咬了他脖子的最低端,肌肉连接最少的地方,最柔软的那块皮肤上。一丝尖锐的刺痛,旋即被一圈温热的麻痒所取代。她的手抚上他的脸,细细描摹着他雕塑般的骨骼。像展柜上的那些骨骼标本一样,但此刻他却在她手下。温热、鲜活,每一寸都是没有一丝阻隔的生命力。 她的指腹按压过他的皮肤,感受到皮肉之下坚硬骨骼带来的微微钝感,缓缓加重力道,又缓慢柔软的切割,龚柔慕抬眼,脸颊因缺氧而泛起薄红,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高献咬着红润的唇,露出洁白的牙齿。 就是这个画面。 可凭什么?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击中了龚柔慕,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情欲的迷雾。那不是欣赏,不是赞叹,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无端燃起的……嫉妒。 就像现在要嫉妒着他天赐的骨骼……嫉妒着他的生命力……嫉妒他眼下紧绷着肌肉却又那么地……完美。 他太完美了。 龚柔慕突然含住他胸前的红豆,让高献猝不及防吸了气,喘了出来,他的嗓子干净清亮,却又低低隐忍地在她头顶叫了出来。 他赶紧握住她的肩,把她往上推。 龚柔慕勾了嘴角,故意让他这样沦落为如此色情的样子。 “疼吗?”她抬眼,假装好心地问。 点头,蓬松的金发也跟着抖动。 “是可以忍受的程度吗?” “嗯。”又怕她有顾忌,所以补充道,“你可以……再重一点。” 龚柔慕游走的手继续向下,移到他的裆部,隔着底裤,摸到他炙热的滚烫,粗长。 龚柔慕本来还游刃有余,可低头看见,一时还是愣了片刻,当然不会被他察觉出来。 手掌心绕着顶端一圈,又握在手心,巨物的温度比手心更甚。 玉指收紧,可现在这个样子,看着高献泛红又忍着的表情,现在这样子一只手根本握不住。 高献抬手,手背盖住浅绿色的眼睛,重重地喘息一口。 “害羞了?”她的声音像一条滑腻的蛇,慢悠悠地缠上来,“这样就会害羞……那你怎么还敢去当裸体模特?” 她顿了顿,仿佛给他思考的时间,然后抛出了最致命的问题,“课上,你对着我的时候……为什么会勃起?” 高献透过手背的指缝,偷看龚柔慕认真的样子。 高献不知道该说哪个答案,他现在说他喜欢她,她会推开他吗?他想说,但他不敢试这一次的机会。 “姐姐,专心点。”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沙哑的话。 看到龚柔慕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真正的笑意。高献知道这不是个坏答案,但他就是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什么。 她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不再追问,脑袋缓缓向下,向他的阳物靠近。 突然,龚柔慕却被两手握住两腰窝,被高献反身压过来。金发又从耳朵垂到前面,他面容有着几分羞涩,又带着情欲,他此刻墨绿色的瞳孔在阴影里看不清。 龚柔慕又要笑了。 高献只好在这之前就埋到她雪白胸前,亲吮着一侧的乳头,合着乳晕一起含乳口中,一下一下地吸着,舌苔舔着上面的颗粒。 大手试探到阴毛部分,五指稍稍梳理整齐,他手心温度比她体表温度高,拇指往其中花蒂压下去,已经湿了,拇指绕着阴蒂顺时针地划着。 划得穴水更多……划得龚柔慕心里发麻。 “呃……够了……” 高献听到高昂的声调,还是笑了。他捞起龚柔慕的一条腿,俯身下去,头上的金发有些扎腿肉,穴口瑟缩了一下,但被他另一只大手握住腰窝,没能逃掉。 他面上的热气喷到她花穴上,热乎乎湿漉漉,又痒痒的,又忍不住瑟缩了几下,腰忍不住地扭了扭。 身上的温度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攀高,在没有衣物的覆盖下,也不觉得一丝冷。 左手从侧后固定住她的腰肢,想要她别那么勾人心弦地扭动。 “别盯着看。”龚柔慕很少被这样盯着看,一只手伸下去想要挡住。 “这是你属于你的颜色。”高献注视着,右手拇指顺着划下去,忍不住揉按了几下。 这是交合的地方,算不上赏心悦目,龚柔慕微微皱眉。 想要推倒他的头,突然…… 他的唇亲了上去,亲她的那儿……绵密的挤压,分不清是他的唾液还是自己的穴水,但是是实打实的压感,他唇的柔软。 手指也在不停地搅着上侧的阴蒂。 而另一侧,他的舌面……他在舔…… 在吮吸她的那儿… 柔软但带颗粒的舌面不断刺激着更深处的位置,模仿着阴茎抽插着花穴。 “够了……别……啊……别……别舔…”带着难为情地说着,龚柔慕弓起身子仰头,身下却忍不住泄了一趟。 龚柔慕的声音也已经爽得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高献勾了嘴角。 却灵活地更伸进舌头,她里面的肉嫩,将他的舌尖更是层层裹住。 相比于舌苔上味蕾的覆盖,她的内穴却显得更加光滑。 “啊……很脏……”虽然这么说着,龚柔慕手指却是插进他头发里,战栗着身子开口。 腰都要扭得那么色情,小腹还在不由自主地起伏。 脸从腿间抽出,湿漉漉的,还挂着她的体液。高献拉住插在他发间的手,亲了亲手背。细滑的皮肤,温度远比不得她身子温暖,好像还可以透过表层皮肤看到血管,还看到里面血管的舒张,和她的穴同频收缩着。 看清了之后,高献又吻了手心,里面是更热的热度。当然他不止于此,含进她纤细的手指,带着层薄茧的手指,放进他嘴里吮吸舔舐着。 龚柔慕想要抽手,“你在……干什么?” 高献在听,听到的却是,龚柔慕被舔得失了平时腔调的语气。 他嘴角笑了,松了手,重新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嘴唇吻了花穴。 先吸进了肉粒,粗粗地和她打转,舌尖又退回湿滑的穴内,似乎是归宿一般灵活,突然找到一处特别的软肉。 在这里……狠狠一击。 由于穴水的丰盈,可男人却无比宝贵,一丝一毫都要吸噬干净,不让一丝漏出,带出一丝她里层的穴肉。 她的呼吸也会不自觉地凝滞。 从下腹涌上来又热又暖, “哈啊……啊啊好……啊……啊别……够了……”急促又破碎的句子,配着吊起来的声调。 于事无补,只能攥紧身后的床单,抓皱了大半的波澜,只能于事无补地抽着气。 这太强烈了,他的舌头在一下一下的按压敏感点。 高献反而吸吮地更加卖力,龚柔慕只好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更向下按压着他的脑袋。 他的嘴怎么这么会吸!里面的肉好像要吸出来了… 穴中涌出一股暖流,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下体传来的酥麻让大脑极度兴奋着,眼神也迷离起来,带了几分涩气。 泄了之后,腰间只是发软,下面流了不少水,可是他还在捻着阴蒂,用着食指指腹上。 热气腾腾的舔舐,嘬出的声音都冲入耳膜…… 他卖力地取悦着龚柔慕,边舔边观察着龚柔慕的反应,他认真得怎么会这么得色情…… 真是要了命了…… 他吸的声音很大,龚柔慕闭紧了双眼,手背放在眼皮上,可耳边的声音却更加明晰。 只好重重喘息掩盖着鼓膜里的声音。 热热的液体就这么从眼角流了下来。 等她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被……舔……舔高潮了? 012H纯情小狗初次上垒(体外射精)H 等龚柔慕再回过神来,他在床边站直了身子,抚上碎发露出额头,舌尖舔了嘴角,眸色里满是赤裸裸的欲望看着龚柔慕,笑着。 完全不像刚刚的那个他了。 白净的肌肉,下半身挂着那个已经红黑的阳物,高高地翘起。 龚柔慕一瞬间觉得,完了。 他在床上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回事。 可她好像更爱了。 那她完了。 这才是真的完了。 “缓好了吗?姐姐。” 他俯身,声音因情欲而变得低哑,每一个字都像是滚过喉底的砂石,带着纯粹的引诱。 龚柔慕的大脑尚在一片混沌中,他的吻便已再度落下,细密地遍布她的脸颊、眼角和耳垂。 但刻意绕过了她的嘴唇。 像一只聪明的猎犬,识趣地在她面前谄媚。 龚柔慕终于让呼吸平稳下来。她半眯着眼,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抬手,用一个像是要拂开乱发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抹掉了脸颊那一点点湿润的水痕。 随即,她的手掌压上他的后颈,用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更深地压向自己。 “让我见识它。”她在他耳边吹气,声音娇媚,勾了嘴角,笑得娇艳。 高献深吸一口气,扶着自己那股灼人的热度抵住穴口,他没有立刻进入,在她腿内侧来回蹭,耐心地用龟头沾湿她的蜜穴,在那片温软的穴口来回磨蹭,不时蹭到前面的阴蒂,温度高得几乎要将两人一同点燃。 “进来。” 嬉笑的氛围荡然无存。龚柔慕的语气变得严肃,不带一丝感情,更像是一道命令。 高献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忽然明白,她想要的,仅仅是他的身体。 这个念头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种下,此刻终于破土而出。 高献更激动起来,阳物搁在花穴浅口坚硬且滚烫的温度,就已让她的身体分泌出更多的体液。 他扶着巨物缓缓地进入,缓缓地沉入。即便有之前的润滑,她花穴的紧致依旧带来了巨大的阻力,每一次寸进都无比艰难,最终只堪堪进入了一个头部。 “啊……好胀……”龚柔慕泛上红晕的眼尾,在告知她的投入。 高献喘着粗气,耐心地停下,给她适应的时间。 他无奈地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才刚开始呢。” 为了让她放松,他轻轻捞起她的一条腿,用比她体温更高的大腿压开她的臀瓣。同时,他的手探到前面,揉按前面最敏感的阴蒂。他的吻也未停歇,大手捞起她的后背,轻吻着乳晕周围,一圈又一圈,却又狡猾地避开肉粒,吻像毛刺,又痒痒的。 上下同时传来的、细碎如电流的痒意,让她几乎要疯掉。 这样的耐心,只是为了让她能全然接纳他。 随着蜜穴深处涌出更多的蜜液,再一挺身顶到最深处,一声清晰的水声后,是极致的饱胀感。 但她真的……太紧了。 身体最深处的软肉,像有生命般地绞合着他,带着一种本能的抗拒和吮吸,让他也难以自如。 “姐姐,别夹……”高献沉沉地开口,眉头紧皱。 龚柔慕听罢,重重地呼着气,却无可奈何,她怎么会知道,他的这么硬……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他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臀侧,一片火辣辣的感觉迅速蔓延开。因为受力面积大,倒不是很疼,更多的是一种突如其来的羞耻和刺激。 本来想让她放松,这一下却起了反作用。她深处的穴肉变得更加紧致要命。 “呃啊啊……”龚柔慕难耐地喘了出来。 高献看拿她没办法,索性放弃了进攻,双手重新在她滑腻的肌肤上摩挲,移到她的腰后,紧紧攥住那两处柔软的腰窝。然后,他就开始有规律地律动,每一次都只退到入口,用最磨人的方式,浅浅地、反复地研磨着。 龚柔慕也开始变得舒服,红唇不自觉地微张喘着气,开始沉浸入这场安逸的性爱。 无数次的冲撞后,高献也越发地忘记自己,恨不得把阴囊也撞进花穴内。 龚柔慕已经又高潮了两次。 巅峰的余韵还未散尽,高献却突然抽出,一股滚烫的白浊随之倾泻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 龚柔慕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慵懒的好奇,“怎么了?” “……没戴。”他的声音很轻,方才那股凶狠的劲头瞬间褪去,眼神也重新变得柔和,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没关系。” “对不起……” “说了没关系。” “可是药对身体伤害很大……” “放心,”龚柔慕打断他,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烦,“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我会对你负责的!” 高献猛地坐起身,这句话像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他牵着她的手紧紧攥住她的手,用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认真地凝视着她。 “好了,别说这个了。” 龚柔慕抽回手,将脸转向别处。 “我……我下次一定记得,对不起,这次是我没考虑好……” “我不会怀孕的,你别紧张。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自顾自地拿纸巾擦拭着身体。 “……对不起。” “再道歉就滚出去。” 她终于冷下脸呵斥道,终结了这场她不感兴趣的对话。 那冰冷的语气像一盆兜头而下的冷水,高献心里某处悄悄裂了一处。 她高潮完了,就像踢一条她不想要的狗一样把他踢出去。 他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价值了。 这股被抛弃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立刻扑过去,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重新拉过龚柔慕,他的吻遍布她的全身,那不再是挑逗或爱抚,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像一只迷途的、害怕被再次赶出家门的幼兽,用尽全身力气去证明自己的存在。 她觉得很可笑。 但她没有推开他。龚柔慕反而拉下他的脖颈,主动在他脸上落下很多个安抚般的吻。那既像是一种奖赏,又像是一种纵容。 龚柔慕感到,他的下体,正以惊人的速度重新苏醒。 他又硬了。 这一次,再无半分试探与温柔。他将她压倒,以一种近乎惩罚的力度撞了进来。那是一场原始的风暴,每一次深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仿佛要将他的存在狠狠烙印进她的身体深处。床架在有节奏的抗议声中不断摇晃,时间也远比上一次更为漫长。 龚柔慕觉得很爽,在这样纯粹的肉欲征伐中,让她觉得淫荡荒诞和堕落,她甚至觉得只有这种时候,平日里那些挥之不去的烦扰、算计和伪装,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撞得粉碎。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 这次,让她很满意。 龚柔慕爬向床头,捡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看了一眼其中冰块全都化了,仰头把剩下的喝了一半,全是甜味,闭上眼睛,只留下酒精的余劲在喉头燃烧。 宣告着这次性爱的结束。 现在……就算是这样结束吗?你还想我做什么?高献在心里问。 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高献拉过薄被,想为她赤裸的身体盖上一点温暖。他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悲悯。 龚柔慕的身体却像被针刺般,猛地一闪,错愕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你别着凉了。”高献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委屈。 这个词,这句话,像一个来自上世纪的古董,瞬间点燃了龚柔慕脸上的鄙夷和嘲笑。她觉得这关心土气得可笑,像隔壁上了年纪的邻居老头才会有的叮嘱。 可龚柔慕的警惕似乎又有点草木皆兵,于是用一种邀请的姿态,掀起被单,但陪着冷冷的语气道,“一起吧。” 高献嘴角又要咧到耳朵根了, 就一下子钻进她拉起的被子。他身后是不是疯狂摇起了尾巴? 他的体温比她高得多,像一个源源不断燃烧着火焰的壁炉。 当他结实的手臂从身后圈住她,两人皮肤贴着皮肤,似乎感觉也不错。 她竟然有了一丝心安的错觉。 他身上还有着好闻的味道。 他的心跳很慢,有力又很有规律。 “你下次,可以再来。” “好。”他立刻回答,毫不犹豫。 一个长得好看,床上功夫又不错的床伴,她想,她不亏。 等等。 “你名字叫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龚柔慕的目光却透过未关上的木纹门,看着客厅——黑漆漆的——像个年久未涉足的干涸洞穴。 他是不是说过他叫什么,但她完全想不起来,这样问,会不会很伤他的心? “高献——Gao Xian ,”他不仅没有受伤,声音里反而带着一丝被点亮的欣喜,“是个模特。” 龚柔慕这才缓缓转身,微微仰头,终于认真地看向身后这个抱着自己的人,眼睛亮晶晶的,暖呼呼像个火炉一样的人。 模特? 好像是。 对啊! 这才正常嘛! 龚柔慕忽然笑了,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她趴回他坚实的胸膛上,将脸埋了进去。这个身份让她安心了,将他重新归类到了一个安全的、无需投入感情的范畴里。 高献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等着她,然后也跟着露出了一个傻气的微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龚柔慕,中国人。” “我小时候也在中国待过八年,后来又到了这边来上学……” 龚柔慕不在意他的过去,去了解另一个人的故事太麻烦了。她只想享受此刻的温暖。 她闭上眼,才见一面的陌生人,对方会不会在她睡梦中杀掉她?用刀割掉头颅?还是刺进她的内脏?还是碎尸,埋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下,? 她在害怕。 可他的身体好温暖,她用手掌覆上他平坦的腹部,感受着那层薄薄皮肤下坚实的肌肉。她又不想赶他走了。 很快,密密麻麻的困意像潮水涌入整个房间,那恐惧被温暖的潮水冲散,理智被纯粹的疲惫淹没。她很快就睡着了,只听着他听沉静有力的心跳声,睡着了。 013高献|加斯修罗场 “咕——”龚柔慕肚子响了,声音打破了此刻房间里的静谧,她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她惺忪睁眼,耳边有着轻微的雨声,淅淅沥沥,窗外好像又开始下雨了。 身体下意识地寻求着温暖,龚柔慕不自觉往后贴,裸露的脊背靠在男人紧致的肌肉上,他身上好暖。 浅色缎面被单下,高献的手滑到龚柔慕软软的肚子上,一个带着睡意的、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饿了?” 可现在没了情欲,这本该亲昵的抚摸,却让她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一种被冒犯的警惕感油然而生。 龚柔慕推掉他的手,扭过头,用一种吩咐和不带感情的口吻说,“冰箱里有木薯面包和鱼汤。” 高献吻了她的头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温顺地应道,“我去拿。” 他起身下床,随手在腰间裹了条毯子。卧室门本就没关,他走入那片浓稠的黑暗,只能稍稍看清他高大身影的移动。 一束冷白光亮起。 高献打开冰箱门,冷光精准照在他赤裸的上半身,瞬间为这片黑暗的视野凿开了一片明亮的空间。 他的皮肤白净得几乎透光,在冷光下,蓬松的金发也浅了几个色号。他年轻的、匀称又健硕的躯体,在光影勾勒下,透出一种古典雕塑般的矜贵。 冰箱里放置的物品不多,加上浅色瓷盘的小巧,更加显得体积不大冰室的空旷。 几瓶苏打水和罐装啤酒、两根半截玉米、切掉一半的木薯面包和一份打包盒里的乳白色液体,这应该就是她说的鱼汤,冷却凝固的油脂泛着并不平顺的光泽,让人食欲不高。 高献没有去碰那盒鱼汤,拿出那碟玉米、仅存的面包和两瓶苏打水。那几样东西拿在一起,毫无美感可言。 可当这些寡淡的食物被他那双结实有力的手捧着,当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从那片光亮中缓步走回黑暗的卧室时,这幅潦草的画面,也显得不那么糟糕了。 “当——” 盘子碰到玻璃桌面的声音,清脆,又刺耳。 龚柔慕回过神来,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他把盘子放在了茶几上——那个她从不在上面用餐的地方。 是对她领地的无声入侵,在她看来。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发现他并未坐下。 他站定在卧室门口,手里拎着一小块深色的布料。窗外阴冷的灰色天光重新铺在他身上,将他周身的暖意一扫而空,连神色都透出一种陌生的阴戾。 “这是什么?”他问。 “男士内裤。”龚柔慕语气自然,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实。 “我知道……”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不是问你这个——这怎么会在你家?” 龚柔慕挑眉,看着他那副想问又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的样子,心中升起一丝不耐。果然还是个孩子,这场质问还要拉扯到什么时候? 她决定替他把话说完,也彻底了结这场无聊的戏码。 “你不会以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嘲弄,“你是第一个来这儿的男人吧?” 空气凝固了。 果然是小孩子,会喜欢揪着这么点事不放。东方的男人都是这样。 小狗不说话了,垂着头,整个人好像都暗淡了几分。他看了一眼手里那块小小的布料,像是拿着什么烫手的垃圾,转身快走几步,将它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高献挪了几步到床边,站着,什么也没做。 而龚柔慕懒懒散散地揉了眼睛,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一个今天才见面的小孩,他妈的算什么? 跟她上床一次的男人罢了,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啰嗦得真像个管东管西的老头子。 麻烦。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而打破这一切的,是一个极不合时宜的声音——龚柔慕的肚子,清晰地叫了一声。 生理的饥饿感压过了心理的疲惫。 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一件皱巴巴的男士外套——是高献的——随意套在身上,扣子都懒得扣。 走过高献身旁,语气很随意,也像邀请,“吃点东西。” 高献没说话,却在她经过的瞬间伸出了手。中指和无名指似有若无地蹭蹭龚柔慕的手心,然后指尖微微弯曲,又向下勾起龚柔慕的食指。 一种近乎卑微的挽留姿态。 龚柔慕不解皱眉,侧头看了一眼高献,惊讶道,“哭了?” 高献抬手一擦,吸着鼻子仰头道, “没有。”声音闷闷的。 怎么这么麻烦。 还……还哭了? 龚柔慕倒没哄过人,最后只能生硬别扭地说,“走啦,吃晚饭。” 几乎是粗鲁地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见搁在窄小茶几上的食物,孤零零地躺在玻璃上。 本来不好将就,但龚柔慕懒得说什么,只好勉为其难地陪他,挤在狭窄的沙发上,任命地一起啃着冷掉的玉米棒。 他也倒不算难哄,现在也乖乖吃起了东西,安安静静的,侧脸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很柔和,好看。 龚柔慕心里盘算着,吃完了他也就走了。 别再跟她在这儿了。 让她头疼。 盘算好,龚柔慕也香香地啃起手里的玉米。 “叮铃——” 门铃响了。 两人停下动作,相视一眼,龚柔慕把半截玉米放回盘子里,站起身,“我去开门。” 高献点点头,也顺手放下了食物,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 又是门铃催促。 年久的铜门打开,总是吱呀作响。 是加斯,她的床伴。不过更准确地来说,是“前任”床伴。 他穿着一件质感上乘的灰色羊绒衫,内搭熨烫平整的衬衫,身形挺拔地倚着门框。敞开的外套下,能隐约看到修身衬衫勾勒出的结实胸肌轮廓。 他很高,几乎将门口的光线都遮挡了大半,白皙的皮肤衬着微卷的棕色短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稳到极具压迫感的气场。 加斯脸上没有笑容,声音像海妖般有磁性。 “‘手枪’小姐?”他的眼神温和。 “你怎么来了?”龚柔慕冷着脸,虽然她面无表情也是这样。 “你的东西,我觉得还是亲手交给你比较好。” 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出那个准备好的、无法拒绝的理由。 龚柔慕盯着加斯,抬了抬下巴,只好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摊开在空中。 “那我可以进屋里去吗?”加斯神色自然。 龚柔慕挡住铁门,紧紧握住金属门把手。她固执地想,要是加斯说一句“他想她了。”她可能立马就会把高献轰出去,但加斯没有。 然后她就陷在自己给自己设置的陷阱里,不愿意往外迈出一步。 龚柔慕只是抬高了伸出的手,示意让他赶紧交出东西。 加斯轻笑,从羊绒衫的内袋里掏出一块石英腕表,指针嘀嗒嘀嗒地重新转动起来。 “现在不需要了。” 龚柔慕想抽回手,声音冷淡。 加斯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就在她挣扎的瞬间,那件本就松垮的衬衫吊带,从她肩头滑落,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停留,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帮她将吊带拉回原位。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次。 然后,他不容分说地将那块冰凉的腕表,放在了她的掌心。 加斯的眼神扫过龚柔慕的仍带红晕的脸,然后自然地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到了她身后,只下半身围着浴巾的陌生男人,正带着一种戒备而困惑的眼神看着他。 加斯脸上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是无人意识到地停顿了一瞬,然后眼神重新聚焦回到龚柔慕脸上,仿佛那个男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完全无视了高献的存在。 而高献瞬间懂了,那内裤很可能就是他的! 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感觉自己像个鸠占鹊巢的闯入者,而房子的原主人,现在回来了。 他没有失态,也没有冲动。 相反,他懒洋洋地走上前,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轻柔地披在龚柔慕肩上,从背后再次亲密地环住龚柔慕的腰,将她完全纳入自己的怀里。他把下巴搁在龚柔慕的肩上,用一种主人的姿态,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看向加斯。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是对着龚柔慕说的,带着撒娇的鼻音,“姐姐,你朋友来了,怎么不请人家进来坐坐?” 龚柔慕觉得事情好像变得不对劲,而且不可控。可是她很兴奋,并且乐意和高献演这出戏。 “朋友?” 加斯的眼神终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短暂地聚焦在了高献脸上。那是一种审视,不带敌意,却充满了对一个年轻物种的了然。 他没有理会高献的“邀请”,而是对龚柔慕继续说,“上次你说你还差一个蛙类的头骨做标本,听说那家只有周末才开门的店,最近有了新货,我想,我们可以再去逛逛。” 这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密语,旨在将高献彻底隔绝在外。 高献笑了。 那笑容灿烂又耀眼。 他毫不客气地吻了吻龚柔慕的脸颊,用不大,却足以让对面听清的中文,贴着她的耳朵说,“他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龚柔慕捏了他的手,低声说,“他听得懂中文。” 看着加斯的眼睛,高献瞬间贴得龚柔慕更近,笑着说,“家里的灯坏了那么久,姐姐不是说要换个新的吗?我带你去买。” 空气凝固了。 加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美、充满生命力和占有欲的男人,看着他毫不掩饰地宣告着所有权。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龚柔慕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那笑容里有告别,也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 加斯饶有兴致地说,“没有我,你现在还能——” “加斯!!” 龚柔慕瞪着他,立刻高声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语。 她讨厌别人把她的事情当作谈资。 她不想让高献知道,至少现在不想。 加斯识趣地收声,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仿佛很享受她这副被激怒的样子,“好吧,”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那么,不打扰了。” 他退后一步,正要转身,却又像想起了什么。 对了,手枪小姐,”他补充道,“下周三‘银湾’餐厅的预定我取消不了,是绑定你的名字。如果不去,记得自己处理一下,别浪费了。” 然而,不等龚柔慕的回应,高献轻笑了一声,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银湾’?是那个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菜品十年不变的老地方吧?”他顿了一下,然后吻了龚柔慕的耳垂,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幸好我们不用去了。” 然后抬起头,对加斯露出一个近乎挑衅的、灿烂到晃眼的笑容,“谢了哥们,不过下周她没空。E’C艺术馆那边有她的展,之后我会带她去休息一下。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这一刻,龚柔慕被夹在中间。 她耳边,是高献炽热的呼吸,她面前,是加斯矜贵的笑容。 她好像发现,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了。 014高献篇纯剧情 龚柔慕强撑着的笑容,在关上房门那一刻后,消失殆尽。 耸耸肩,抖落贴在她颈窝的高献的下颌。 她冷言道,“演够了?” “姐姐,你也挺喜欢我这样的吧?” 龚柔慕没有回答。 “你调查过我?”她转过身,仰起头,警惕地对上那墨绿色的瞳孔,“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我开画展的事情。” “我错了,” 高献立刻答道,而且带着委屈的口气,“姐姐。” 特别会撒娇。龚柔慕心想。 但她不喜欢。他露出了马脚,他的梦幻谎言泡泡多了一层薄薄的欺骗。 龚柔慕心里很疑惑,她为什么要在加斯面前撒谎,装作和另一个人亲热的样子。她不想这样推开加斯,可是又想到他眼底的失落,她就觉得开心得意。 她无意识地蹙眉,浓稠的愧疚黏住她的整个躯体,再从手臂到指尖,再到头颅,一扫浑身上下所有的温暖,稍微一动,身上粘稠的液体就不断地滴落在地板,粘腻地发响。 她觉得她自己正在失去什么,但她不知道那个究竟是什么。 龚柔慕脸上甚至升起一丝礼貌的笑容,“我们没有在谈恋爱,刚刚是你陪我玩玩,我不会把我和你的关系搞混的。”说完,推了一把高献裸露在空气里的胸,拉开他们两人的距离。 她走过他身旁时,手腕却被高献拉住。 龚柔慕再对上他的眼睛,多了不耐烦。 “我可以把那份玉米吃完了再走吗?”高献小心翼翼地问着。 又变回来了。 龚柔慕吐了口气,点点头。 高献又咧开嘴笑着异常灿烂的笑容,追问道,“那我可以陪你去画展吗?” “不可以。”龚柔慕脱口而出。 然后把盘子端给高献,神色自然。 “那个……” 接下来,他就该好奇,她和加斯的过去了。龚柔慕暗暗想着,警惕着不去向别人诉说自己的过往,无论对方是喜悦,还是漠不关心,她都害怕,她害怕自己会习惯这样,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苦难诉说。她只习惯了自己咀嚼她的回忆,哪怕是不美好的回忆。 “不该问的别问。”龚柔慕坐下,面无表情,往嘴里送了一口凉玉米。 “哦……那我就问一个。” 龚柔慕叹了一口气,“你说。” “那明天你还有空吗?” 龚柔慕嘴角浅浅勾起了笑,在汤勺的掩饰下,“没有呢。” “后天呢?” “也没空。” “大后天呢?” “要上课。” “那我也可以像今天这样来找你!”高献绿眼睛亮晶晶的。 玉米棒在手里失了温度,也失了味道。 “吃好了吗?”龚柔慕歪头,脸上笑盈盈的,却在赶他走。 “那你喜欢什么标本,我可以帮你留意收集。又或者,你喜欢什么乐器,下次我来的时候可以给你弹……”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 是因为龚柔慕没有回答,而是平静地可怕地看着高献。他瞬间就懂了。这些事,加斯都已经陪她做过了。他正踩在别人留下的、早已冰冷的脚印上。 高献默默放下手里还剩两排的玉米,从沙发滑坐在地上,用自己光裸的后背靠在龚柔慕腿边。那是一种卸下所有攻击性的、全然信赖的姿态。 装什么可怜。 龚柔慕在心里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他,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嚼着硬掉的面包。 高献仰起头,将脸颊贴在她的膝盖上,用那双之前还带着侵略性的绿色的眼睛,此刻却湿漉漉地问道,“下次,我会被你留在这里吗?” 没有回答。 龚柔慕喝了一口冰凉的瓶装液体,透过半合着的浮雕天鹅绒窗帘,看上小小的玻璃阳台,窗外渐渐暗了下去,什么也看不清,从淅淅沥沥,听到雨声大了起来。 才反应过来渗进的寒意,体感好像也更冷了。 加斯好像没带伞。龚柔慕想着,他回去的样子,该会有多狼狈呢? “我没带伞,”高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门口,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铜门。晚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他身上的缎面外套鼓动不休,他站在风里,侧脸的线条显得格外单薄,“送送我,好吗?” 龚柔慕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也像是不耐烦。她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高献嘴角又在暗中勾起。 然而,她走到门边,却没有踏出去。 她只是站在门内,用尽全力,将那扇厚重的铜门猛地一拉。 “砰——!” 一声巨响震得耳膜生疼。门缝里挤进来的最后一道风,狠狠砸在高献的脸上,将他柔软的黑发向后吹起,也吹散了他嘴角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 门,关上了。 高献站在原地,垂着头,金发垂下遮住他的面庞。心里问他自己,自己是不是也该庆幸,至少龚柔慕没有给他欺骗。 半夜邮箱响起,在如漆的黑暗中闪烁了几下。 翌日。 是她妹妹的邮件,时间固定且内容单一,龚柔慕甚至不用点开闪烁的标志,就知道内容。 简介的邮箱界面,点击新邮件,里面没有附件,没有聊天,寥寥几个汉字,“近来好吗?” “安好,勿念。” 公式般的回复。 龚柔慕一直的回复。 回复好邮件,起身去冰箱拿出早餐。 “啪——” 抬手打碎了酒瓶,准备收拾狼藉,玻璃瓶又不经意划伤手指,血像有着时差一般缓缓从指肚溢出,亮晶晶又半粘稠,形成饱满的球状,不断变大,最终不能维持,继而滑落指尖,滴在破碎玻璃碎片上,玻璃碎片的表面。 “姐姐——” 疼痛却延时传到大脑。这只是个小伤口,龚柔慕告诉自己。 门外人声响起。 只有昨天的那人会这样叫她名字。 龚柔慕没应声,装作家中没人。 起身拿酒精湿巾擦净伤口,再拿药用胶布缠好。 又把躺着地板上的四五个酒瓶都收好。 透过习惯昏暗的光线,看了一样墙上的暗色浮绘的挂历。今天的日期,被铅笔圈了几圈,今天她真的没空。 不是撒谎。 可门外那个家伙,像一块粘在鞋底的糖,甩不掉。现在出门,肯定会听他一顿啰嗦,无异于主动走进一场冗长的、消耗心神的拉锯战。。 她看了眼默默转动的时钟,可现在不出门的话,门口的公交就又得等三个小时…… 摊上了这么个人。 又迟到三个小时,米勒又该骂她了。 龚柔慕在脑中迅速衡量了两种麻烦的危害等级,最终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决然,叹了口气。只好随手捡起本画册,拖着身子把自己摔进沙发上,任凭钟表嘀嗒耗着时间。 看时针转了角度。 三个小时,没有人会这么无聊的。 龚柔慕把画册丢在一旁,抓起玄关的帆布包,拧开了门。 门外不是空无一人的走廊,开门就是一张笑得过分灿烂的笑脸。高献中式暗纹衬衫,那份古板的沉郁在他身上,竟被消解得只剩下少年气。龚柔慕在那一瞬间甚至感到火大,不解一个人怎么会笑得这么好看。 “又见面了,好巧啊。”高献五指张开朝前摆着。 龚柔慕冷眼,心想,至少应该看一眼猫眼再出门的。 转念又愤愤不平——凭什么?这是她自己的家,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嗯。”龚柔慕面无表情地拉上黄铜门把手,“咔哒”一声锁上门,越过他,径直走向楼梯。 老式公寓走廊狭窄,只容最多两人并肩通过。 高献紧跟其后,他的存在感像热源一样烘烤着她的后颈。 在楼梯口,龚柔慕终于忍无可忍地顿住,猛地转身,她压低了声音,“别跟着我。” “我不可以和你一起吗?” 那张漂亮的脸上,是一种纯然的无辜。 “我们是什么关系?” 龚柔慕的嗓音更冷了,“让你蹲在我家门口三个小时?” “抱歉……我没有恶意,我只是以为你没起床,我不知道你其实——” 她甚至懒得去想他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只是举起一只手,掌心向外,横在两人中间,像一道不容逾越的屏障。“别。跟。着。我。” 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她的手上,注意到了她食指上那道浅浅的红痕。“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就是这个瞬间,龚柔慕心中某根紧绷的弦,断了。 那是一种被侵犯、被窥探、被试图“修正”的暴怒。 “你不会真以为,你能够改变我吧?” 她盯着他的眼睛,带着嘲讽恶狠狠说道,无缘无故不知为何发这样的气。 她气得发抖,在这剧烈的愤怒之下,藏着更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我没有这样想。” 高献被她的反应震慑住,微摇着头,眼神却依旧固执地迎着她的。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没有去碰伤痕,只是轻轻勾起了她的指尖。那触感很轻,只碰到一层因常年作画而起的薄茧。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握紧她冰凉的指尖,想要再做些什么。 可龚柔慕冷眼看着,想着,他什么事都不能做,还要问她一堆事情,世上没有比这个更麻烦的事了。 就在这时,邻居提着菜篮,从楼梯下走了上来。那道八卦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和龚柔慕厌恶的神情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揣测。 龚柔慕察觉到身旁脚步迟疑后,反而恶狠狠地瞪回去,邻居立马移回目光,默默加快脚步回到公寓,不着痕迹地关上房门。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为难,要挟我?”龚柔慕收回视线,冷笑着看向高献,声音轻蔑,“以为制造一场公开的难堪,我就会妥协,同意你跟我一起走?” “我没有这样想。” “少装无辜,”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除了‘没有’你还会说什么?” 好像是组织回答过于漫长,也是龚柔慕没了耐心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她转身,迈步走下楼梯,将他甩在了身后。 刚要下楼,隔着几楼的高度,看了一眼楼下道路缓缓驶过的棕色公交,无奈叹了口气,转身仰头问道,“你会开车吗?” “会!”高献几乎是立即就蹿下楼,凑到龚柔慕的脸前。 龚柔慕听罢继续往楼下走着,猝不及防扔了串钥匙给身后,连头也不回。 她并不在乎他是否能稳稳接住,心底甚至希望他会因为措手不及而显得狼狈,然后只能笨拙地弯腰去捡。 但高献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直到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顺势接住,露出一点因成功而无法抑制的笑意。 015捡狗 从公寓行驶到艺术馆,要经过一段荒凉的街区。剥落的墙漆、蒙尘的橱窗、稀疏的行人,一切都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废墟。 高献两手握住方向盘,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好像此刻也变得安静下来。 龚柔慕单手撑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将脸完全转向另一侧的车窗,眼神没有焦点,思绪早已飘远。 沉重的沉默像实体般填满了车内的每一寸空间。 突然,一个穿着红色球衣的小孩,追着足球冲到了马路中央。 “吱——!”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声撕裂了寂静。车头在离那孩子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你脑子在想什么?”龚柔慕皱眉,猛地转过头,语气有些凶。 小孩子似乎被吓到,但站定抱住足球后,朝驾驶位的车门狠狠砸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鬼脸,又赶紧跑走,不见踪影。 高献刚准备解开安全带,龚柔慕咬牙呼了口气,就按住他的手,“继续走吧。” “我下去看看车有没有损坏。” “别动,”龚柔慕咬牙,尽量让自己不去心疼这辆代步工具,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真的迟到了。” “可是……” “她有《儿童保护法》,就算车被砸出窟窿,我们只能,自认倒霉。” 龚柔慕松开手。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但高献没准备开走。 “你挺怪的。”高献的嗓音,冷不丁掠过耳蜗。 “什么?”龚柔慕不解,扭头看向高献。 “明明公寓那么窄,家里冰箱却常备着单价昂贵的烈酒,手里的帆布包都块磨得什么花纹也没有,床单却是顶级的真丝……”高献一顿,那双墨绿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困惑,“还有,穿得也不名贵,却开着一辆我买不起的车。” 这样矛盾的搭配,像是在总结一道无解的谜题。 龚柔慕看向那双墨绿的眼睛,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个极尽嘲讽的弧度。 “你想听我说什么?” 她的声音又轻又毒,像淬了毒的刀刃,“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是我就是你想的那种,到处跟别人上床被包养的‘婊子’?”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说出来的,充满了自我毁灭的快意。 “只是这样,”高献平静地反问,“就刺到你的自尊了吗?” 高献的表情,此刻像即将被逼着跳下悬崖的人,惊讶和肉眼可见的心疼在他的脸上浮现,龚柔慕想找到更多的细节,但就是没找到“厌恶”。 龚柔慕嘴角扬起戏谑的笑容,“看来你的调查做的并不彻底?对我拥有这样的商品就值得惊讶吗?” 可是她只想说,她没有用身体交换。 “没有。” “什么?”龚柔慕笑着,引诱他说得更多。 “我没有调查你。” 龚柔慕脸上的笑容更灿烈,只是没有笑意,“你是说,在我什么都没告诉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的行程安排和教室课程,这些,都只是巧合?” 高献好想此刻就说出他喜欢龚柔慕,可他怕龚柔慕会这样毫不犹豫推开他。 “对不起,”他急切地道歉,顺势拦下仅有的借口,连声音都在发颤,“我不知道你会反感这样。我以后不会再这么这样了。你……请你别不高兴。” 高献想用手抚摸她的脸,却是闭上双眼,把脸颊贴向她,紧紧依偎着。 龚柔慕立马觉得,如果要和面前的人继续“玩玩”,就不能再这么把她心里的刺都拔出来,再扎进他肉里。 她不想把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她突然有些后悔。 龚柔慕覆上高献的手背,微微转头,亲吻了对方的手心。 高献彻底怔住了,对面前的人的动作,甚至惊讶到忘记了呼吸。 “哦——”龚柔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用脸颊蹭着他带有薄茧的手掌,像反派一样从嘴角挤出了然的坏笑。 “我懂了,”她继续说,“你是看上了我的财产啊!” E’C艺术馆。 米勒摸了珍珠耳环,贴身薄西服,职业精神的套装。 摸过耳环的手,顺势向下拢了亮丽的黑色短发,虽是双手抱胸,但却还是婀娜的体态。 可声音却与外表不符,尖锐而洪亮。 “我的老天!你终于来了!你总放人鸽子的陋习,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抱歉,路上出了一点状况。”龚柔慕撅嘴微笑,做出无奈的姿态。 “人没事吧?”没等龚柔慕回答,“今天是正式展览,你不能总是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下次我真的会提前时间约你的!你知不知道组织每个人的流程、空间位置——那我是不是还要和你重新说一次?” “米勒。米勒!我了解大概流畅,你别激动。冷静,冷静。” 米勒歪头,斜眼看着龚柔慕,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立刻又恢复如常,“好了,瑞利跟我说你跟一个模特……”看了一眼龚柔慕身后,“就是他?” 龚柔慕皱眉疑惑地点头,怎么瑞利会知道?但没多想,她也不再不兜圈子,直截了当问,“中国展馆那边的事谈得怎么样了? “我办事什么效率!”米勒瞪大的双眼反问。 又看了一眼龚柔慕身后年轻面孔,米勒又故作神秘走进一步,向她偏头低声道,“不过菲蕾特,从没见过他那么嘱咐人过。怎么这么上心你?这次说办就办场馆——” “米勒!”龚柔慕制止她的碎嘴,“你的小道消息,是不是太过灵通了?” “这中间又不是没有不能说的?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方便透露的吗?我保证不往外说的。” 看着米勒提到保密说得信誓旦旦,这么神秘,又很认真。 龚柔慕忍俊不禁,“是他要赚钱啦!”轻轻一把推开了她的距离,“下半年有次我的画作拍卖,现在才办展览,提前把我的作品预热” 龚柔慕说得很轻松。 米勒似乎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也悻悻然,“那边进度挺顺利的,近期就可以开始筹划了。你也开始准备手续吧。” “好。”龚柔慕露出微笑,公式化的面容出现在她脸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让米勒接管,但她还是对每次的布置很眼前一亮。这次是多人的不同作品进行的共同展览,所以即使错过开幕式,也并不明显。米勒作为展馆策划,习惯安排设置的场馆都是皂香味,只是听说这便宜,其余的她没再多说。 室内上空播放着不知名俄语女声,时而含糊,时而悠扬,恰到好处地编织着空间的静谧,从不喧宾夺主。 他们错过了人流的高峰期,此刻的展厅显得空旷。龚柔慕不再是那个浑身带刺的女人,她像鱼回归深海,以一个普通游客的姿态,实则带着内行的审视,驻足在不同画家的作品前。 高献安静跟在龚柔慕身后,他原以为她也只是随意逛逛,却没想到她会在一幅画前站那么久。 在自己的领域里,她整个人都在发光,那是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感,与她在人际交往中那种炸毛般的戒备姿态判若两人。 高献想到纳特今早特意嘱咐着他,在公共场合尽量低调。 高献只是拉了拉领角,遮住侧脸,避开偶尔其他游客的摄像头。 时间过得很快,但高献并不烦躁,就在她身后待着。她没说话,他也安静待着,也不觉得累。 直到闭馆的提示音响起,工作人员开始清场,整个场馆只剩下寥落的光影,龚柔慕才反应过来。 她看到高献还在身后站着,有些惊讶,“我以为你早走了。” “真的没想到,你能看这么久。”高献这时才活动着站得有些僵硬的长脚,像在撒着娇。 “不喜欢看画展吗?”龚柔慕反问。 “一般,”高献笑盈盈,坦然道,“不过看你看得进去。” 对方不喜欢自己的爱好,龚柔慕也没呛人,只是和他缓步走出。 兴许是由于刚刚进行了一场单方面的绘画经验传授,脑子轻快起来,话也多了起来,对“圈外人”说着,“这是不同艺术学习,一定得有的。” 高献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 “每一幅画都是一个浓缩的世界。” “就像……就像生物的进食,”她努力寻找着一个恰当的比喻,“动物为什么要每天都要进食,因为食物里携带了环境的信息——东边的土壤,西边的雨水,北方的阳光……机体需要不断与外界交换信息才能存活。一个人可以不出门,但精神不能与世界断绝联系。如果三天不进行这种‘交换’,生命感就会枯萎。这样的信息交换,对于一个生命来说太重要了。” “可……这不就是高中生物讲的能量守恒和物质交换吗?”高献有些困惑地问。 一句话,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诗意哲学打回了现实。 龚柔慕盯了他一眼。她怎么会逮着一个小孩说这些?她闭上嘴,加快了脚步,往路对面的停车场走去。 就在她心烦意乱地冲向路边时,一辆老式两厢车从街角的阴影里猛地窜出,没有开灯,引擎声也被夜风吞没,像一个沉默的捕食者。 会停吗?会避开她吗?会往哪边开? 无数个的分析一瞬间铺满了她的大脑,而身体却宕机留在原地。 “小心!” 高献把人长手把人一把拉过来,拉入怀中。 一只长臂猛地环过她的腰,将她从原地拽开。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进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那辆车擦着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没有丝毫减速,疾驰而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胸腔里狂野失序的心跳,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腿软。 “嗯。”她木讷地应了一声,还靠在他的怀里。 “那家伙疯了吗?根本没有刹车!”高献对着车辆消失的方向低声咒骂。 汽车驶过看到路对面墙角,引擎声在不远处熄灭。 在街角的黑暗中,有两点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地发光。 “是只狗。” 高献松开她,快步跑了过去。 龚柔慕不情愿地跟上,看到他正蹲在墙角,对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她冷冷地开口,“你不会打算收养它吧?” “你对狗毛过敏吗?”他没有回头。 “我不会参与你的任何决策。”龚柔慕别过头,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又冷冷补充道,“而且,看毛色就知道不是纯种,品相很差。” 高献温柔地捧起那个灰色的小毛团,把它拢在怀里,轻声叹息,像是在对小狗说,又像是在回答她刚才那句刻薄的评价,“原来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被扔掉的啊。” 他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小狗的脑袋。 夜色太浓,龚柔慕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她就是知道,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高献在笑着。 果然,高献举起小狗,脸上是藏不住的傻气笑容,“你就跟我回家咯!” “是只没人要的杂种,值得你这么宝贝?” 龚柔慕双臂抱在胸前,嘴角挂着一丝冷漠的讥诮。 高献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双墨绿的眼睛,此刻有点让她内心发毛。 “怎么?被我恶心到了?”她立刻竖起全身的刺,挑衅地扬起眉毛,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得意姿态,“没错,我就是这种把血统、品相挂在嘴边的人。” 高献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里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没有,我没有讨厌你。”他顿了顿,“你很坦诚。很多人都在意的,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说不说出来,和对血统的歧视,是两回事吧。你说得有点牵强。”龚柔慕轻笑。 高献摸着手里的毛团,“你不知道,这里不比市区人住的楼房,没有那么多的厨余垃圾桶。这只狗待在路边,身上的毛还都湿透。不跟我走的话,今夜,他可能真的就活不了了。” 手里躺着的肉团子,至少他隔着皮毛传来的体温是真实。 “你又救不了所有的流浪狗,”龚柔慕说着踢了一脚路肩,发出沉闷的响声。 要是那只狗没在高献手里的话,她应该踢的就是它。 “难道见一个就养一个吗?这个养了就能救活吗?” “但至少这个我能救啊,” 他声音温柔但坚定,“他的心跳好有力,就在我的手里。”摊出手心,想让龚柔慕看清一点,对着并不亮敞的路灯光线,只能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人们总把心跳和温暖混为一谈, 龚柔慕冷漠地想,可这两者毫无关系。 “你这么大发善心,怎么不开个慈善机构?”龚柔慕抱手嘲讽着说道。 “因为救不了全部,眼前的这一个,就不救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锥子,直直刺向她的心底。 一个随时都可能不再见面的人,却要对他做出一个可能会影响他生活的选择。她可不想惹上这麻烦,免得以后人抱着小狗还来找她说些有的没的。 “你是在和我讨论狗,还是哲学?” 麻烦。 “你知道吗?”高献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轻轻揉着手中的小毛团,“我确实有在资助一个流浪动物救助中心。” 龚柔慕挤出笑容,“好哇,那把这只狗狗,也加入你的流浪狗收留队吧。” 话赶话,现在的两个人,什么话茬都会接的下去。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轻佻的、满不在乎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今晚你要和我睡吗?”龚柔慕说得轻描淡写,甚至没看高献的眼睛。 闻言,那双墨绿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可随即,他又垂下眼,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小肉团,那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嘴角也垮了下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承认吧,龚柔慕,你看到这副皮囊的男人失落,就是无数次你都会心软。 她不耐烦地补充道,“它也一起。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绝对不允许这种生物,第二次出现在我的房子里。” 在路灯剪影下,高献仰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话音未落,高献猛地站了起来。 在路灯拉长的剪影下,他一步跨到她面前,嘴角咧开一个巨大而灿烂的笑容。他用空着的那只手臂,给了她一个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的拥抱,紧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仿佛要将这一整天的疲惫、不安,甚至是过往岁月里所有的孤冷,都用这个拥抱,尽数驱散。 016女上求饶H 这次的高献很急切。门刚合上,他就把她抵在墙上,滚烫的身体像一堵墙,将她完全覆盖。炙热的呼吸,一下下不断地扑在她脸上。 帆布袋“啪”地掉落在地,小狗惊恐呜咽了一声,又从帆布袋里挣脱,躲到更角落的地方。 顶灯坏了,屋内一片昏暗。只感受着他带着某种克制的章法,轻轻啃噬着她的下颌。 可龚柔慕却截然相反。她慢悠悠地勾起嘴角,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欣赏着猎物的主动上钩。两手挂上他的脖颈,头也不急不缓地贴近,闻着他发丝带着广藿的清冷气味。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褪去了衣物,热气腾腾的精瘦上身,在微凉的夜风中绷紧。 “你是什么时候……想跟我上床的?”高献任由她的指尖在自己胸前游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喘息,和一丝纯粹的好奇。 身体贴近,两具躯体之间的距离减少到最小的缝隙,感受着彼此体温的传递。 龚柔慕把头放在他肩窝,柔软的中长发垂落,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畔。 “在你给我伞的时候。”似有若无的羽毛吹在他耳根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那时候我在想——我要上你。” 想起在课堂上,众人望着观赏他呈现赤裸的躯干,结实的肌肉,配着俊美的脸庞,跟她上床最好了。 以及此刻在她身下感受到的、那股灼人的阴茎。 但她不急。纤长的手指描摹着他脸庞的轮廓,从细腻的皮肤到高挺的鼻梁,力度逐渐加重,仿佛要透过皮肉,去触碰他真实的骨骼。 高献闭上眼,呼吸也变得没了往常的规律,像是无法承受这般细致的探寻。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将它按在微凉的墙壁上。 他修长的手指强硬地挤入她的指缝,反手与她十指紧扣。 “嘶——” 指尖擦过带着医用布料创口贴,与其余皮肤不一样的触感,让龚柔-慕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 “对不起。”高献立刻松开了力道,声音里满是惊慌。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另一只手,又贴上他的下体最灼热的地方。隔着层薄薄的布料,她勾着嘴角,仰头看着他,指尖轻轻捏了捏那饱满的轮廓。。 他的呼吸瞬间乱了,喉咙里逸出低沉的呻吟,“……别。” 高献脱了衣服,胸前的红粒肉眼可见地已经凸起,还有几分青涩的可爱,配着肌肉分明的起伏。 龚柔慕手指顺着划过,或按或挑,玩味地欣赏着他想要沉溺却又拼命隐忍的神情。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而龚柔慕的衣服还完好。 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一切? 高献把额前的碎发推开,亮出光洁饱满的前额。 高献像是下定了决心,将她推搡着来到沙发旁,让她的大腿只堪堪靠着。 茶几角落的头骨,在暗处反着幽光,低默不语地凝视着。 高献低头,微微用力咬着她的锁骨。他的金发有些让脸颊刺痒。他早有预谋地将她的上衣推高,手掌握住她雪白的乳房,玉脂柔得像要化水。 而她,则顺势拉开他的拉链,手掌覆上去。衣料有点湿润,褪去底裤,阳物一下子弹了出来,“啪”的一声,拍在了她的手上。 龚柔慕顺势弯指握住顶端,已经有些前液,热乎乎的濡湿了她的手心。 龚柔慕笑着,看着高献的眼睛,后背空无一物往后倒下,发梢末端离开后背。 “!”高献急忙伸手拉住她。 两人一同摔到柔软的沙发坐垫里。 龚柔慕撑起身,屈起膝盖,像在摆弄一件艺术品般,认真地摆着高献的姿势。 而高献只是宠溺笑着,任由她支配着,摆出她想要的体位。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护在她的腰窝,防止她再次掉下去。她又跨坐在他身上,利落地脱掉自己的裤子,然后扶住那灼人的坚硬,对准自己阴唇,缓缓坐下。 滚烫的龟头触碰到她已经湿润阴唇入口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一下。 在过往的经历里,和她的性爱,从来不会这么温柔。都是直接的欲望,和粗暴的满足。 而和他在一起,好像是他一直在满足自己,对自己谄媚。 “可以吗?”他的声音轻轻的,贴在她腰窝的手也收紧了三分。 “……别说话。”龚柔慕低声制止道。 这样的姿势,它比她想象中更大,有些艰难。她咬着下唇瓣,有点疼。转而低头,狠狠咬住高献的锁骨,牙齿切开皮肉组织的细微触感,让她获得了一种奇异的满足。 许是吃痛,高献的手在她腰上猛地一用力,往下一按,上翘的欲望便彻底破开她的蜜穴。 即便有足够的润滑,那被肉棒撑开到极致的饱胀感,花穴还是一时难以消化。她只能大口喘着气,努力适应着这陌生的入侵。 高献也温柔地贴近她的胸口,嘴唇含住嫣红的蓓蕾,有力地吸吮着,让那片雪白的肌肤泛起诱人的红晕。 龚柔慕也摇着腰肢缓缓动了起来。 睾丸摩擦过阴蒂的快感,加上花穴内部被填满的充实,以及完全由自己掌控的节奏……所有感官都在高潮的边缘徘徊,让她的大脑处于一种极致的兴奋状态。 她是这场性爱的绝对主导者。 这场性爱一直都是龚柔慕的主控。 而他,只是臣服于她的君王。 高献露出胸膛,总是忍不住抱紧她,想让自己的肌肉靠近她、想更贴近她。 可又看着她在自己身上浅浅地动着,看着她脸上满足的表情,这种程度就能满足吗? 就像根琴弦,龚柔慕总是轻飘飘地撩拨,却只发出哑声。 根本没法纾解自己的欲望。 高献沉着嗓音,放在腰窝上的大手加重捏着,“叫我名字,龚,柔,慕。” 龚柔慕还是闭着眼睛,自己沉溺在高潮里,上牙还是咬紧嘴唇。 唇瓣亮晶晶,带着属于她的气息。 他想吻上去。 看着我。 “叫我名字。”这次更像带着威胁的意味。 高献握住龚柔慕的腰肢,不让她拔出,也不能左右摇摆,只塞在里面,感受着他阳物的炙热与难言的硬度。 龚柔慕鼻息加重,唇瓣也不自觉地微张喘着气,手指还浅浅挠着他的腹肌。 “叫我!” 陷入情欲的龚柔慕,难耐地试着动着身子,发现真的动不了一丝一毫。 他来真的。 她的胸脯微微起伏,匀着紊乱的气息,一抹慢条斯理的笑意在她嘴角勾起。 “我好像忘了,” 她呢喃着,“你叫什么名字?” 他现在有些分不清这是玩笑的挑衅,还是真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呼吸陡然加深。握住她腰肢的手猛地发力,将她的身体整个提起,只留下最顶端的部分还留在她的体内。那暴露在空气中的坚挺上,沾满了两人交融的蜜液,晶莹而靡丽。 龚柔-慕还没来得及反应这突如其来的空虚,又被他重重地按了下去。那一下,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撞进她的灵魂最深处。 “唔……高献!” 这时她的声音失去了所有伪装,尾音不自觉地被撞碎、拉长,带上了一丝娇滴滴的意味,像是在求饶。 这和往日的她,判若两人。 可和他的性爱就是温柔的,虽然他在尽力纾解着自己的欲望,可还是让她舒服,控制着她能接受的速度,再快那么一点点,刚好是让她沉沦却不至失控的临界点。 他迷恋看她为自己失控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她只在这一刻爱他。 那么,就这样吧。 就这样,暂时地,爱着我吧。 在数百次的深浅撞击后,两人几乎同时攀上了顶峰,滚烫的精液释放在她身体里。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虽然半裸着身子,但情事后的薄汗反而像一层温暖的外衣。 龚柔慕安静地躺在高献怀里,后背靠着他结实的腹肌,手臂挨着手。某一瞬间,那过于亲昵的肌肤相触,让龚柔慕起了浅浅的鸡皮疙瘩。 这是一种陌生的、不受控制的信号。 龚柔慕正准备起身离开,又被高献拉回怀里,用更紧的力道环住腰间。 “你是有什么拥抱饥渴症吗?”龚柔慕扭头挑眉,冷言带着嘲讽。 她又开始要踢走那只黏人的小狗了。 高献一时愣住了,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啄了怀里龚柔慕裸露的肩头。可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怕那又因残留的唾液的挥发,夜晚的气温,会让她冷,于是又郑重地吻了刚才的位置,用一个温柔的、不带情欲的吻,吻干净他的唾液。 他现在不想让她走。 就这么抱着他。 “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高献问着。 他在说加斯。 龚柔慕不想回答,可不回答的话,肯定又要缠着她问。 “因为他帅。” 高献脸上的笑意太明显了,笑意甚至带着几分天真,热气喷在她耳朵旁,“龚柔慕,你看我,”说着,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我也很帅啊,而且比他年轻。” 他把脸凑到她脑袋边,柔软的金发微微刺着她的脸,稍稍蹭着,像一只急于表现的大型犬,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快看我,快看我啊,我也好看,那么,就也和我在一起吧。 龚柔慕脸上笑了,闭上眼,往后结实一躺。 无奈地轻笑着说,“你没必要和他比。” 她就是这样,说话永远只说她想说的一半,不是确切的答案,像一枚被她精心包裹的糖果,递到了他的面前。 是因为他很好所以,才不用比较? 还是因为那个人在她心目中太重要,所以才不用比较的? 是哪个答案呢? 他看着在昏暗夜色中安然入睡的侧脸,感受着她在自己怀里平稳的呼吸。 他问不出这个疑问。 017 清晨并没有阳光。天光只是将窗外的枝丫染成一片惨白,偶尔有几声乌鸦的嘶哑叫声。 那个灰色的小毛团比他们都先醒。 高献的手臂还习惯性地环在龚柔慕的腰间。 小狗还从玄关的帆布袋里跑出来,找到了卧室里,小狗的毛发比昨晚湿漉漉的看上去更蓬松了些。舌头一遍遍地舔舐着高献垂下的手心。 高献睁开眼,反手随意揉了揉小狗。醒后眼前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切,把侧头望向枕边。 她还在睡。睡梦中的她是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美好的。平日里那些锐利的棱角都被抚平,柔和的光线笼罩着她毫无防备的脸。 知道早晨她的发丝也是凌乱的。 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比任何人都更亲近她的错觉。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将那几根发丝从她唇边拨开。 就在指尖触碰的前一秒,龚柔慕睁眼,两人相视,在清晨的空气里睁着眼。 “……弄醒你了?” 高献的声音有些干涩。 龚柔慕没有回答。她的大脑在这一刻才真正清醒过来,并立刻开始审判自己昨晚的决定。 一个冒险且愚蠢的决定。 她几乎从不留人在公寓过夜,即便是加斯也没有过。 可是昨晚…… 就当是一时冲动,一次不理智的放纵。 她闭上眼,在心里对自己说。是不是对他太放松警惕了?这样真的可以吗? 最终,她选择逃避。她沉默地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翻身扯过被子,将自己重新裹紧,准备继续睡去。 毛团子迈着短腿跑到床的另一侧,抵着床头柜嗅了嗅,湿热的鼻息在柜壁上留下一团小小的水汽,小狗的腔调随即呜咽地叫了几声。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龚柔慕撑起上身,侧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 大抵是讨厌碰自己的东西,龚柔慕下床,光脚朝小狗软绵绵的肚子踢了一脚,小狗疼的叫了几声就跑出卧室。 高献叹气,有些不解,在她床上捡了件衬衫,披在她单薄的肩上,声音带着无奈,“早上跟他生什么气。” 说着,出去安抚那个受惊的小家伙。 卧室里只剩下龚柔慕一人。她的视线在那个关好的抽屉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身走向客厅,并拉上了卧室的门。 光脚踩在客厅厚实的地毯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冷静了些许。 从橱柜里拿出玻璃罐头,放在吧台,叩出清脆响声。往杯里倒着了层仅覆盖杯底的石榴糖浆,又分别再加了朗姆酒和柚子汁,搅拌几下,液体的黛粉的颜色刚好。 高献抱着小狗走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画面。 “你说给他起什么名字?” 他试图缓和气氛。 “宠物的名字都是随便起的。”她抿了一口酒,声音冷淡。 “怎么能随便呢!” “再仔细想,还不如三秒钟想一个。”龚柔慕泼着冷水。 “那你花三秒钟想一个?” 龚柔慕的视线扫过玄关那个被遗弃的帆布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叫帆布。” 高献忍俊不禁,对着它毛茸茸的脸认真宣布,“听到了吗?那你以后,就叫帆布咯!” 他真的就用这个啊! 高献迈开长腿,从玄关散落的衣服里,捡起里面屏幕仍在执着闪烁的的手机。 是纳特打来的电话。手机不知何时被他调成了静音。 他转过身,用外语接起了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宿醉后的沙哑。 “纳特,怎么了?” 电话那头女声的咆哮,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一下刺破清晨的宁静。龚柔慕无意探听他的隐私,但那激动的语气实在无法忽略。 “现在是休息时间。”高献无奈的语气变得严肃。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在听了对方情绪激烈且没有停顿的长句后,他语气依旧冷静,“你们的要求,是不是太无礼了?这件事,你们无权追问。”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龚柔慕,然后对着电话摇了摇头,“她不是那种人。” 对方说了什么,高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随即,他掷出了决定性的一句话。 “我要和你们解约。” 在对方又一阵的错愕或威胁后,他只用一个冰冷的“嗯”字结束了通话,切断了自己过往的职业生涯。 龚柔慕没问他怎么了,也没有客套地邀请他一起吃早餐。她只是沉默地、一口口地掰着干硬的木薯面包,机械地塞进嘴里咀嚼。 在某个瞬间,不动声色地向他的方向推了一杯水。 高献走近,握着玻璃杯,用力的指节因过度攥紧而泛白。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闷着的嗓音低低的,但又故意提高音调,却没能显出他想要的假象。 龚柔慕点着头,起床还有些困意。 “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说着,又塞一口面包。 “我和公司解约了,”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胜利宣言,“现在‘自由’了。” “哦。”龚柔慕毫不关心,“那坏消息呢?” 高献犹豫着,“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又走进,极力想要捕捉她的视线,可龚柔慕的目光,始终固执地停留在手中的面包屑上。 高献打开屏幕,一份报纸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中,高献两指放大,照片中出现的是高献模糊的面庞和她龚柔慕暧昧的脸。 龚柔慕腮帮子鼓鼓地停止了咀嚼。皱眉,仔细看了一眼报纸名称和极尽夸张的标题,叹了口气,“这种专报丑闻的报纸,早就该停刊了。” “……抱歉”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为什么要把我写得那么不堪?”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继续跟那块难以下咽的面包较劲。 “……你要是很困扰的话,我们就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龚柔慕没有说话,就像没听见一样。 高献低着头,脸上满是纠结与痛苦,“可我走了……我就联系不上你了。” 他们之间,的确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未曾留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自责?我没有怪你。” 龚柔慕终于抬起头,叹了口气,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今天的面包真硬。” “为什么你觉得是‘你’连累我?你的花边新闻,究竟有什么值得报道的?”龚柔慕再确认了一眼屏幕中报道的文字,“里面说的,都是我如何如何不堪,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风险全都归结于你?这样程度的报道,对于你的职业来说,没有坏处吧。” “因为……”高献想说这是一个对他的威胁,逼他回去、逼他离开龚柔慕的威胁,但他怕这么说,龚柔慕会因为嫌麻烦而彻底将他推开。于是,他选择了一个更直接、也更危险的问题,像一场豪赌。 “因为,我想知道……你会养我吗?” 龚柔慕听到这个说法,她当玩笑般地哼笑了一声。 “龚柔慕。” 她嘴里嚼着碳水应了一声。 “我长得帅吗?” 想了两秒,点着头,嘴里还有食物,“帅。” “那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喜欢”,这个字眼瞬间击中了她。龚柔慕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她应该怎么说? 要是答应他,就不会有现在接下来的麻烦。可要是拒绝他,又得受着他接下来一连串的麻烦。 怎么说都不是。 可这不应该是她苦恼的问题! 是的,她根本不应该。 龚柔慕没回答,端起黛粉色酒精液体,也许能够顺下喉咙里今天难以下咽的面包。 “你不喜欢我吗?”高献说得有些失望。 喜欢? 这个词对他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龚柔慕拿起酒精玻璃杯又放下,砸向桌面发出清脆响声。 她从来,都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谈论“喜欢”。所以在龚柔慕听来“喜欢”这个词特别可笑。 他的经纪人在一大早就给他打电话,扑头盖脸地把骂了他一顿,厉声让他离开这里。 但现在他却在跟她说这个? 当然,她不是故意想要偷听的。是他听筒音量开得隔壁楼上耳背的头发花白的伊丽莎白女士都能听到。 冷笑一声,清了嗓子,慢悠悠地用一种近乎残忍的语速,“你跟我第一次见面,就拉着我说要跟我上床。从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有些东西,我们之间是永远不会存在的。” 龚柔慕看向高献,脸上带着一种淬了毒的的微笑。 “比如,你那渴求的拥抱、大脑里想要得到的恋爱游戏。你想要那些,那你应该去跟和你一样天真的人去谈,而不是一天到晚和我耗在一起,妄想着、巴不得地想要感化我。” “这样一来,你是不是就觉得你他妈的特别伟大?” 高献下意识地,想像往常那样,用指尖去勾她的手指。 却被龚柔慕冷着脸甩开。 “我玩得比你想得花,”她的声音带着自我毁灭的决绝,“你不乐意就他妈滚蛋!” 高献没有再动。他口袋里那个仍在闪烁的屏幕,像一个无情的倒计时,催促着他离开。 “把你的狗带上。”龚柔慕冷言说着。 眼不见为净。 他沉默地走到玄关,抱起了那个一脸无辜的小毛团。老旧的铜门被轻轻带上,“咔哒”一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四周重新变得空旷、寂静,回到了她早已习惯的样子。 一切都回来了。 可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了。 以她现在的储备,多养一个人,对她来说不成问题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做那种事?去养一个除了年轻英俊一无所有的“废人”? 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别开玩笑了。她冷冷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龚柔慕重新嚼着,面包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干硬得如同嚼蜡。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弹出了一个新闻窗口。那张熟悉的、印着她和高献的报纸头条,再次闯入视线。 这一次,她看得更仔细了些。 报道配发的图片里,关于她的信息其实很少,只有模糊的相拥侧脸,照片下方的注释却极为精准——“知名画家”。 知名画家……和前途无量的模特。 他的职业性质……有这么严苛?严苛到不惜解约也要立刻撇清关系? 不,不对。 龚柔慕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名字,如同深海中浮起的幽灵,带着冰冷的恶意,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是加斯干的?